“既然——”皇上的语气顿了顿,残存着几分不满,“既然皇后和如嫔都给你求情,諴妃想必也是跟她们一个意思。”
“是,”諴妃机灵,皇上语气不复方才的坚决,她如何听不出来。“皇上您宅心仁厚,对后宫一向宽容,臣妾自当跟皇上皇后一心。”
“皇后看着办罢。”
皇上甩下这句话,便转身朝着殿门口的方向走,不再理会殿内的人。
走出殿门,他侧目瞥了常永贵一眼。
常永贵忙停住了跟着的脚步。
皇上的脚步不停,“你在这候着,亲自送如嫔回永寿宫去,再回养心殿。”
“是。”常永贵恭敬回了一声,留在原地。
大殿上,皇后的脸色仍不大好,她瞧了一眼绣玥,沉下目光,“如嫔,你的人,本宫管不了,你带回去罢。”
“她伸手推了荣常在,本宫就罚她十个手板子,再罚俸一年,你虽是她的主子,但你身怀龙胎,本宫不再过多追究,这样的处置,你可有异议?”
绣玥福身回道:“嫔妾谢皇后娘娘格外开恩。”
皇后少了敷衍她的精神,“你回罢。”
“是,嫔妾告退。”
绣玥走了半炷香的时辰,諴妃才在座位上开口道了一句,“瞧瞧,皇后娘娘还是后宫之主呢,对皇上好言相劝,皇上非但不听,反而还迁怒于皇后娘娘,她倒是机灵,当着咱们的面三言两语,做了好人,她这不就是示威呢么。”
“她在皇上面前说话顶用,咱们哪,都不顶用。”
皇后默然良久。
諴妃觉得无趣,将目光转向地上惊魂未定的身影,“荣常在,你这两巴掌挨得值当,今后见着如嫔娘娘,可要绕着道走,皇后娘娘都保不了你呀。”
黄昏时分,宝燕黑着脸踏进了后寝殿的稍间。
绣玥喝着保胎的苦药,她一边吹着,一边瞧向宝燕隐在了袖中的手。
“既挨了打,下回就别这么冲动了。这是皇宫,有规矩拘着,可不像咱们在外面。”
“这几天你就别干活了,别沾水,好好养着罢。”
宝燕站在那里好久,一直不出声。
绣玥瞧她的样子,担心着她,“给我看看,打的重不重?”
“今个夜里!我就将园子里那几个树统统都给她砍了,看她还能怎么样!”宝燕咬牙切齿出了一声。
绣玥没想到她心里想的竟是这个,她放下药碗,严肃道:“你不许去!还有,你的手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宝燕恨恨地出声,“我只是砍她几棵树而已,又没要她的命,已经算便宜她了!”
“你别胡来!”
绣玥埋怨地瞥了她一眼,又重新捧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忍着喝下浓黑的苦汁:“这事儿,原本就是咱们不对在先。没有弄清楚那树是有主的,就这样贸然砍掉了人家辛辛苦苦种了许多年的树。”
“那又如何?”宝燕不服道:“她是常在,小姐是嫔位,即便没有皇上的允准,我们砍掉她几棵树为己用又如何?”
“那样不就是强取豪夺了?这同我们自小在宫外见到的那些仗着皇亲贵胄的身份,随意侵占百姓房屋土地的八旗子弟有何区别?”
她这样说,倒是把宝燕问得语塞。
仗着权势地位,强抢民脂民膏,侵占土地、强抢民女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她从前与绣玥确是最恨的。
见宝燕不语,绣玥便接下去道:“那些树是荣常在栽下的心爱之物,即便咱们有所需,只要她不同意,也不能仗着皇上的威势去抢。”
“知道了。”宝燕背过身子嘟囔了一句。
话还未说完,木槿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神色,便不大对。
“怎么了?”宝燕站得进,她拧眉问了一句。
“宝燕姑姑……”木槿唤了一声,又去望绣玥,“娘娘,有件事儿,奴婢也不知道您听了开心,还是不开心。”
“出了什么事?”绣玥道。
“回娘娘,方才小禄子回来跟奴婢说,就在刚刚,听闻钟粹宫边上的御花园里,就是荣常在栽种的那几棵树……”
绣玥心下觉得不好,她下意识道:“是树被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