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咬着牙,从压在身上的泥土里挣扎出来,仰望着井口上透明的夜空,开始向井口攀登,这口并过去是他和铁蛋等小伙伴经常游戏的地方。
他们曾在这里比赛过,看谁攀登得最快。那时候,不用1袋烟的工夫,他就能攀登上来,铁蛋,手脚更灵巧,比他更快。
可是现在的李海生,每攀1步都是异常艰难的。他双手扒住石缝,脚蹬着凸出的石块,只觉得左肩阵阵剧痛,但他仍然咬紧牙关,用力向上爬,哪知爬了1半,脚下1滑,呼隆1声,又跌进了乌黑的井底。
李海生没有灰心,鼓起了更大的勇气,重新攀登这潮湿的井洞,艰难地1步1步地接近了井口。当李海生最后攀住井台,已经筋疲力尽了,那清凉的新鲜空气,向他袭来,他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
他4下看了看,没有动静,便不顾1切,贴着墙根,撒腿就跑。
李海生刚跑出园门口,忽然被1阵粗大的鼾声惊住了。他急忙煞住脚步,定神1看,啊,原来是匪徒半鼻子在园门口站岗。
这家伙喝得酩酊大醉,坐在地上,头搭拉到裤裆里,鼾声如雷。李海生1看见这个匪徒,周身的热血向胸前涌来,在他眼前的这个喝醉酒的匪徒,好像是朱永龙。
不,又好像是刚才用大镢砸死刘3嫂的3吊眼……
那1个个仇人的凶恶的面貌,像走马灯般的在脑中转悠。李海生突然抢前两步,站到这个匪徒面前,这才看清1支橹子枪掉在地上。
李海生急忙拾起来,心怦怦直跳,呼吸也急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狂喊出声:“我没有死,我要报仇,你就尝尝我的厉害吧!”
李海生1手抓住匪徒的袄领,1手端起枪,那匪徒睁开眼睛,刚想喊叫,枪已经响了,脑袋开了花。直到这时,李海生望着脚下匪徒的尸体,才突然从复仇的激愤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
李海生4下察看了1番,只见从朱家的窗口里,射出鬼火般的光亮,从那里传来了匪徒的狂笑,猜拳声和胡琴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1浪1浪地飞散出来。
显然刚才的枪声,并没有惊动匪徒们。
朱永龙正在为假善人敬酒庆寿,他们沉醉在得意的“胜利”中。
李海生见枪响没有惊动匪徒,便慌忙提着枪走出园门。
到哪里去?怎样才能逃出虎口?他稍1犹豫,便向春柱家走去,心想找到春柱,然后再计划下1步。这时,漆黑的天,掩护着李海生的身影。
他紧贴墙根,轻抬脚步,来到大贵家门前的樱桃树下。就在这时,忽然从北边过来两个提灯巡街的匪徒,李海生已经无路可走,急往大贵家门口1躲,不想大门吱1声开了。
原来最近朱永龙为了夜里查户口方便,下令大家小户夜里不准关门。李海生进去后连忙把门关上,紧握着枪,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那两个匪徒走近了,只听得1个匪徒说:“刚才你听见枪响没有?”
“别大惊小怪了,我怎么没听见!”
“我听见噗哧1声。”
“去你妈的吧,你大概又想起在白云洞遇埋伏的滋味,听邪耳朵了,要不就是谁走了火。”
两个匪徒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李海生全身1震,忙从门缝看去,原来两个家伙把马灯放在地上,在接火吸烟,他们点着烟,又提着灯走了。
直等走远以后,李海生才长长吁了口气。
这时他就向屋门走去,才待敲门,大贵妈已经听见响声了。她以为是匪徒查户口来了,心里骂道:“你们这些死不了的,也不怕伤天理。”而嘴里却急急地喊道,“老总,老总,别急,我就下去开门。”
只听得屋里1阵忙乱声。1会,大贵妈双手拔开门栓,连声说:“老总,进来查吧,俺家可没留8路!”
李海生压低嗓门,说道:“大婶,我是李海生!”
大贵妈1听,抱头就向屋里跑,边跑边惊叫:“啊······”
跑进里间,1头就扎到炕上,用被蒙起头来。
大贵吓得躲在门后,气也不敢喘。
大贵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海生又低哑着嗓音说:“大婶,我是海生,我没有死。大贵,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