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能做两朝太后呢。”
陈淮安轻轻哦了一声,并未说话。
玩弄罗锦棠的是黄爱莲,但她背后隐藏着的那个人,是黄玉洛。
上辈子在他被发派之前,朝中的格局是,林钦与英国公郭崎,恒国公刘鹤等人率领的武将为一党,支持太后黄玉洛。
而他和陈澈率领的文臣为一党,支持皇帝朱佑镇。
显然,他的死,林钦的死,是皇帝和太后,这殊死不两立的两党最终彼此牺牲掉一枚棋子之后,达成的共识,以及最终稳定的朝局。
至于他父亲陈澈一派,舍他而保全局,最终总算还是在朝站稳着脚跟。
这么说的话,确实最后被牺牲掉的就只是他和罗锦棠了。
眼看到了酒坊的门上,陈淮安止步不前,愣愣的望着前方。
锦棠也停止了唆冰棍儿,融化了的冰汁儿,一点点的往陈淮安的脖子上滴着。
“怎的,这是闹事儿了,还是有人来砸场子了”锦棠失声问道。
陈淮安将锦棠放了下来,疾步走了过去。
锦堂香酒坊的门外,挤了里三重外三重的人,瞧见陈淮安时倒没什么,待得锦棠走过来了,顿时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一个个嘴里喊着罗小东家,罗小娘子,罗掌柜的,总之,这些人,有京城各大酒楼的东家,也有酒庄的掌柜,更有一些是各大王府的管家们,总之,几乎是人人揣着银子,想要和罗锦棠谈合作。
锦棠侧眸对着陈淮安挤了个眼儿,转身进了酒坊。
酒楼的生意归齐高高管,酒坊的归骡驹,而剩下最重要的,能帮锦棠把酒销到南方丰饶富庶之地的,锦棠则请上了楼,单独与他们谈。
她今年共计有四千坛酒的销售量。
自六月二十四日荷花节起,整整三日的功夫,就把一年这四千坛的体量,一销而空。
且说太庙。
太后黄玉洛正在给先帝拈香。
给天子拈香,当然是三柱。也不知怎得,大太监把香给黄玉洛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一插进那景泰蓝三足象鼻的香炉里,随着铜杵敲磬,三根香啪的一声,应声而折。
黄玉洛心中本就有鬼,吓了个小脸儿煞白。
她心中是信鬼神的,但不信命,而且,她还是个愿意与命运抗衡的人。所以,她决然道“再拈。”
这一回,大太监把香拈过来,黄玉洛心中也不知默念了一番什么,总之,香稳稳的插了进去,也没有再断。
黄玉洛盯着三柱香一笑,心说活着哀家都不惧你,更何况你已经死了
接着,首辅陈澈就来了。
太后今日一袭本黑,织金缎的阔袖大衫,乌髻高耸,红唇欲滴,素穆而又庄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惑人。
指套长长的手轻轻抚着袖管上石榴纹的花饰,她就在廊庑下站着。
年青又美艳的太后,老臣们围着转转倒也无碍,毕竟年龄差摆在那里。
陈澈今年四十有五,虽说自称老夫,但材态修挺,儒雅俊秀,虽说自己心中对太后没有任何冒犯之意,但该要避嫌的,总还是有避,所以俩人谈话,就在太监与宫婢围了一圈的太庙之中。
黄玉洛径自道“兵部乃我大明六部之中最重要的,说白了,兵部就不是区区一个大理寺所能干涉的。
黄积善如今说要告老,兵部所有政务全瘫痪了,哀家自已都去黄府请过两回,黄积善也是给陈淮安伤透了脸面,拒不肯出,陈阁老,您说怎么办吧。”
陈澈吃了酒之后,畅意悠然,当然,因为儿子的出类拨粹,他今日格外高兴,虽说竭力掩饰,举止依旧有些孟浪。
手拍上大腿,他道“食天子禄,作天子臣,他黄积善要告老,准了便是,难道满朝就没有一个可作兵部上书的”
黄玉洛自觉受到了冒犯,厉声道“陈阁老,黄积善可是三朝老臣,先帝托孤重臣。”
陈澈同样厉声回道“托孤重臣皇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需要被人指手划脚吗
黄积善确实够老了,八十而不请辞,家中姬妾一堆,昨儿不是有个小妾才刚怀孕兵部尚书叫赵松之来顶上,他要告老就让他告,徜若赵松之处理不了兵部的烂摊子,老夫亲自向皇上请辞,再贬岭南。”
黄玉洛气的摇牙切齿,耳珰乱晃“陈阁老,您你可还把先帝放在眼里”
陈澈断然道“老夫心中有先帝,但先帝已去,老夫如今忠的是皇座上的那个人,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