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入京以来, 就守锦棠的闺房之外, 却从来没得她召之榻前的陈淮安, 听说锦棠于半夜有召, 喜的差点连番几个跟斗, 就进来了。
屋子里摆的酒坛子太多, 也是淡淡一股酒香。
锦棠早已换了轻薄而透的粉领对襟真丝质中衣,灯下两颊嫣红的, 就在床榻上坐着,见陈淮安进来, 指着床前一只凳子, 道“坐。”
陈淮安这个人,锦棠要用,但时时也得提防着他跟只偷腥的猫一样, 来偷点子腥气。
当然,陈淮安也是这个想法,瞧着锦棠两颊嫣红,露在外的脖颈上浮着淡淡一层子的粉, 便知道她怕是心里烦躁,失眠了。
这时候,一场欢事,出一层子薄汗,于她会是最好的助眠之药。
陈淮安当然也以为锦棠唤他进来, 恰是为了帮自己解解躁,助眠的。
上辈子她顶讨厌他的时候, 偶尔半夜睡不着,也会爬过来摸着揉着,舔着弄着,把他弄起性子来,等来上一回,她舒心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十万火急的关头,一把推开倒头便睡,留个吊在半空的他,上下不着。
锦棠如今也不瞒了,把自己与旭亲王做生意,以及旭亲王要一千坛子酒的事儿全盘托出,再问陈淮安,上辈子旭亲王大宴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儿。
基于这个,她才能知道,黄爱莲究竟要使什么手段。
陈淮安觉得,黄爱莲明日必有动作,但应当不在锦棠的酒上。
坐于床前,他轻搓着双手,沙声道“你可记得,朱佑镇膝下有几个孩子”
锦棠摇头,道“听说过皇上有孩子,但从不曾在任何场合见过。”
陈淮安道“那孩子,明天皇上出宫还肯定会带着。”
皇帝朱佑镇是真的不好女色,后宫也不过个妃子,而且俱都面貌平常,而他自己也鲜少在这些妃子们身上下功夫。唯独一个儿子,名叫朱玄林,其生母是朱佑镇在潜邸时的侧妃,不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如今这朱玄林才五岁,就养在朱佑镇的皇后王氏膝下。
但朱玄林明日跟着父亲朱佑镇微服,到旭亲王府给他的太爷爷旭亲王祝寿时,去的时候,还是个能说能笑,又聪明又可人的聪明孩子,可等到他从旭亲王府回去,蒙头大睡一场,醒来就成个呆痴了。
是真的呆痴,张嘴流口水,屎尿流,虽说身体没有任何病痛,但孩子突然就傻了。
朱佑镇起初还以为孩子是在旭亲王府受了什么冲撞,于是请来大明国中最好的道士与神婆,又是捉鬼又是攘天的,闹了好一阵子。
后来见朱玄林始终好不了,也就放弃努力,当然,一个傻皇子么,也就把他掩藏起来了。而后,至锦棠死的时候,皇帝膝下仍还空悬,没有多余的孩子。
陈淮安道“皇子会突然变傻,明天就是关键,我明天一开始到不了御前,既你有旭亲王引见,就记得留心留心,看孩子当时究竟吃过什么,又遇到过什么。”
锦棠轻轻儿唔了一声,忽而柳眉一挑,笑道“你不是在凉州救驾有功,到了京城,怎的不去哈巴你的主子,如今倒要我去替你出头”
陈淮安笑着,一只粗砾的大掌尽量缓的摸了过来,勾上锦棠交翘在一处的,一只软滑玉嫩的足儿,沙声道“君臣君臣,应该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与鸿沟。
亲时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的,臭的时候就是杀身之祸,远香近臭,恰如婆媳,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时候,陈淮安一只手总算挪到了锦棠的手边儿,哑声道“睡不着的话,我替你揉揉腿”
锦棠立刻变脸,眼晴瞬时变大,一点樱桃红唇儿抿到一处,发了怒的狸猫一样,一只软脚旋即就踩到了他头上,牙缝里崩了个字儿出来“滚”
陈淮安收回了手,两手搭在膝上,脸上倒还笑着,却也咬牙切齿“你等着,等我纳个妾回来当着你的面日给你看。
难道还需要绞尽脑汁,每天到你这儿来求一回,求又求不得,白白着一场火。”
锦棠倒叫他这恼火给惹笑,柔声道“出去早些睡,我明儿早起,还得去旭亲王府了。”
陈淮安站了起来,捏着一双拳头愣了半晌,沙声道“那就早些睡。”
他推门出来,出的太疾,居然差点就撞到,正站在门外的齐如意,她端着盅子汤,大约是瞧着锦棠还未睡,端来给她作宵夜的。
俩人站点撞到一处,陈淮安语声极简短的说了句“出去。”
齐如意哎的应了一声,也是立刻就走了。
不过,到了楼梯口,齐如意咬着唇回头,深深儿瞄了一眼深掩着的门,心说主母守身子守的这般紧,二爷饥困成那个样子,我这个作妾的,难道就这样瞧着他如此痛苦的,一直等下去
次日一早,锦棠换了件靓蓝面的束腰直裰,站在铜镜前盯着自己许久,虽说束了男子式的绾髻,却也往耳侧,缀了两只金粒子做耳坠儿。
如今世道,女子为商当然艰难。
像黄爱莲这种,其父是首辅,其姑是皇太后,都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更何况她一个小县城里来的寒门女子,想为商,就不免要接受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