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雨中扬着头,瞧那样子,似乎是在犹豫。
而他两眼间不停往下流的,像是雨,也像是泪,就不停的那么往下流着。
这就对了。
在确定罗锦棠这儿媳妇要不得之后,陆宝娟想的第一重办法,就是打点齐梅,以齐梅之名,把罗锦棠给弄回渭河县去。
就好比当初陈澈为了前途,愿意把儿子送给陈杭夫妻做抵。
陈淮安上京也是为了功名,齐梅的出狱,牵扯着他的功名,他要是不想陈澈,不想自己的前途有失,就得把罗锦棠送回渭河县,以平息齐梅的怒气。
至于罗锦棠回去之后还回不回得来,那就是下一步的事情了。
总之,这是天衣无缝的计谋。
陆宝娟瞧着儿子回过头来,瞧着还是个在笑的样子,心说看来是揍效了,罗锦棠这个肖似于余凤林的儿媳妇,是不会出现在陈家人的面前了。
因为暴雨,大街上除了陈淮安和陆宝娟,并一辆马车,就没有别的人。
陈淮安忽而转身,往马车旁走着,陆宝娟不明究里,于是也疾步的追了上去。
“滚,驾上马车滚”陈淮安对那车夫吼道。
车夫还没明白过来了,陈淮安抬腿一脚,直接踹在马屁股上,马受了一惊,弹着蹄子,于雨中驾着一辆东歪西晃的马车,哐啷啷的跑远了。
再回过头来,陈淮安人高马大的高头儿,一脸寒气森森的望着陆宝娟“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恰就是你,陆宝娟。”
因为儿子甫一入京就一直格外的孝敬,听话,陆宝娟心里还挺欣慰的,乍乍然听儿子直唤自己的名字,乍的头皮一惊,愣声道“淮安,你怎能这般唤娘”
陈淮安道“你看似虚弱,可实则刚强无比,否则二十年外室生涯,早就熬死了你。
你看似无欲无求,可是贪名贪利,是且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送给皇帝,甚至在她被殉葬之后,除了说句可惜,连滴眼泪都不会掉。
陆宝娟,你以为你能操纵我,仰仗的是什么”
“不过是你生了我而已。”顿了半晌,陈淮安说道“你不过是仗着你生了我,就为所欲为,像操纵你的妹妹一样,妄图要操纵我。”
想把罗锦棠弄回渭河县去,于是把托关系把齐梅放出来。
陆宝娟是押准了儿子会像丈夫一样贪名贪利,为了名利不惜牺牲至亲,才敢这么做的。
可陈淮安不是陈澈,这一招,似乎并没有奏效。
陆宝娟于是连忙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淮安,娘不是故意的,但是,锦棠是真不合适咱们相府,也不合适你,你叫她回去,娘会补偿她一大笔银子的,成吗”
五月的大雨闷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闭眼半晌,陈淮安指着巷口,道“陆宝娟,我和锦棠是不会踏进陈府一步的。但我们必须在京城安居,过我们的日子。
你要再敢有所动作,你记着,我能把齐梅送进牢里一次,就能送进去两次,你要再敢耍这些阴谋诡计,我就能把你送进渭河县衙的大牢里,叫你给齐梅作伴儿去。”
听儿子说养母是叫他自己给送进牢里去的,陆宝娟不由打了个寒噤,待她再回过神来,儿子已经离开了。
空巷,暴雨,独留陆宝娟一人,于雨中面如灰死的立着。
暴雨到傍晚就停了,雨洗过的小巷子里石径明亮,间或洼着些清水坑儿,空气里一股子五月清草的香气,真真儿的舒爽。
陈淮安也才回来不久,换了件干净衣裳,懒洋洋坐在二楼上,正在指挥着葛青章和陈嘉雨两个趁着雨后的水,刷马刷院子。
锦棠笑了一脸美滋滋儿的从酒坊里回来了。
她身后的哼哈二将亦是一脸的乐呵。
齐高高甫一进门就道“二爷,咱们发财了,嫂子上京城不过几日,就接到了一笔极大的订单,你可知道多少银子”
陈淮安于二楼探出身子来,笑声问道“多少银子”
齐高高道“有人头一日进门,就订了咱们顶好的锦堂香一千坛,方才嫂子算了一下,至少这一笔,可以回银六千两,嫂子这可不是要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