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呼呼的刮着, 罗根发一力的催促着,周围一圈子渭河县的老人们,就是想早点把罗根旺给葬了。
葬了, 就等于盖棺定论了。
而眼看三更, 准备去打坟的人一人一把锄头,一人吃一碗罗秀娟和张菊几个做出来的烩菜汤就白馍,就准备要起身了。
“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爹给葬了。”罗念堂忽而说道“我娘是绝不会杀人的,凶手当另有其人, 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锦棠冻的吸着鼻子,要看念堂还会怎么做。
便她扯出杀人凶手来,让事件水落石出,酒肆最终也是归在念堂的名下,念堂不受尽屈辱, 不看清谁是好人谁是恶人,他的心依旧向着大房, 酒肆实质上就还不是她的。
所以,锦棠要把念堂逼到山穷水尽处。
而如今,就是念堂的山穷水尽处, 因为, 他才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如今由他来掌家了。
念堂忽而站了起来, 指着罗根发说“大伯昨儿夜里还当着我的面, 抽了我娘一扁担,或者就是大伯您, 是您想要我家的酒肆不成,于是杀了我爹,嫁祸给我娘的。”
要抛去偏见和偏爱,其实事实的真相是很容易分辩的。
罗根发今日请的人,当然是格外筛选过的,只会向着自己的可靠人手,他使个眼色,孙三儿这些人也不听他说的,吃罢了烩菜汤,拿白馍擦净了碗里的汤汁儿一口嚼掉,揩把嘴,扛起锄头便是个要走的架势。
念堂于寒风中忽而就哇的哭了出来。
他打小儿和罗根旺感情最深,罗根旺瘫痪在床的这一年,也是由他亲手照顾,知道爹的无力和努力,比锦棠伤心不知多少倍,哭着便去扯那些人的腿。
孙三儿恰是上一回,叫陈淮安扒光了衣服扔冰封的渭河里冻过的那位,心里藏着恶呢,故意的照准小念堂的腿就踩了过去,一脚踩完还不够,假装个绊摔的姿势,膝盖又重重往念堂的脊背压了上去。
爹死娘下大狱,只剩下弱姐幼弟,此时不欺,更待何时,所以,孙三儿是可着劲儿的要欺负了。
念堂在大哭,锦棠就哪么冷冷的看着。
她也是被逼到穷途末路时,才看清楚了世人假面下的真相,念堂早晚也得明白这一切不是。
恰就在这时,身后也不知谁狠踹一脚,将他于这冻的硬梆梆的地面上踹了个口啃屎,门牙都磕掉了几颗。
“人总是要葬的,今夜就葬,但大伯怕是不能戴孝送终了。”
念堂回过头来,便见身材高大的姐夫,一手撩着袍帘,腿还抬在半空,是个踹人的姿势。
陈淮安到此时才赶来,身后还率着一大群的衙役。
他踹了一脚还不解恨,指着齐高高道“去,把那孙仨儿给我扒了衣服,扔河里去,冻不上半个时辰,不准他上来。”
孙仨儿嗷的一声,扔了锄头便跑。
罗根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叫衙役将双手一反剪,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叫人给当成凶手了。
他自认事情做的绝密,眼瞧着衙役们又去拘他家罗秀娟了,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筛着膀子叫道“你们必定是抓错人了,真正毒死我兄弟的是葛牙妹,证据确凿的,你们抓我作甚,抓我家闺女作甚”
陈淮安上前一步,道“大伯,到牢里去找何妈,她把什么都给吐了,您可真是真是够蠢的。”
罗根发要不是真缺银子,也不可能贪图酒肆,要不是叫何妈诱着,说哪药无甚痛苦,反正罗根旺人也废了,媳妇还偷人,死了也是解脱,他也不会哪么干的。
杀人害命的事儿真的败露出来,可是要偿命的。
从方才开始就心神不宁的罗根发,此时才真正的嚎哭起来,挣扎扭打着,想要去护自家的罗秀娟,而罗秀娟其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听何妈说,洒点子白色粉沫在罗根旺的饺子醋里,酒肆就能归到他家了。
傻丫头而已,只当是个简单不过的事儿,谁知最后,她才是下毒的凶手。
多周密的事情,谁知道到头来害人又害已的。
秀娟也不过一个大姑娘,却是亲手下过毒的人,这下可好,一辈子的牢狱逃不掉啦。
罗根发还在跟衙役们扭打,想逃,想跑,他带来办丧事的,打坟的人们也跟衙役们扯打了起来,但混子岂能斗得过官府,不过转眼之间,所有人叫衙役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一锅子端的,全部都给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