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荣听着冯蕲州的话,紧紧皱眉:“那柳家……”
“柳相成是个聪明人,他对今日之事定然早就已经有所防备,如果今日的事情涉及到柳家,他定然会有后手替温家翻案,甚至借当年手中把柄要挟陛下就范,除非陛下肯冒着将当年旧事翻出来的危险大开杀戒将温、柳两家之人斩尽杀绝,否则他定会妥协。”
“可与之相反,如果柳家今日无事,你觉得柳相成会如何?”
邬荣张了张嘴,下意识说道:“先下手为强,让温家再也开不了口。”
话音落下之后,邬荣瞪大了眼看着冯蕲州:“冯大人的意思是……”
“与其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逼迫温、柳两家联手,倒不如借力打力,暂时放过柳家。柳相成先前出手,将科考舞弊之事嫁祸给温家之时,就已经伤筋动骨,之后只要柳相成再对温家出手,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柳家都埋下了祸根。”
“柳家没有温家那么深的根基,更不像温家有吴家的兵力在手,没有了温家,没有了八皇子,柳家之人便再也不足为惧。”
邬荣听着冯蕲州的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得不承认冯蕲州顾虑的周全,与其冒着风险去将温、柳两家一网打尽,倒不如先了结了温家的事情,断了柳家臂膀,到时候再想要对付柳家便容易的多。
他伸手翻了翻供状,发现那供状虽然缺了一页,但是居然前后依旧顺畅,丝毫看不出来中间少了一段内容,邬荣就知道冯蕲州怕是早在审问吴氏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般打算。
邬荣忍不住问道:“冯大人,你虽计划周全,可是八皇子那边呢?”
温家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和八皇子脱不了干系,甚至于温家表面上更是为了辅佐八皇子才会走到今日地步,一旦此事牵涉到八皇子,涉及到皇室党/争,永贞帝定会细查,到时候柳家不照样逃脱不掉?
到时候柳家不照样会被迫和温家联手反击?
冯蕲州将收拾好的供状和之前从金嬷嬷那里拿来的供词一并装好,闻言忍不住失笑:“邬大人怕是已经有许久没有听到咱们那位八皇子的消息了吧?”
邬荣一怔:“八皇子怎么了?”
冯蕲州整理着衣袍站起身来说道:“八皇子在月余之前便已经病的下不了床了,如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守在忆云台中,三五不时便会传出八皇子病危消息。你说温家说他们是为了辅佐一个随时会没命的病秧子才会如此,陛下会信吗?”
邬荣闻言张大了嘴。
卧槽,还有这办法?
“咱们这位八皇子精明着呢。”
早在萧元竺决定舍弃温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想办法将他自己撇在温家之外,哪怕就算是将吴氏这份供状送上去,永贞帝对萧元竺起疑,甚至于怀疑他这些年来的孝顺干净都是伪装,可面对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没命的皇子,甚至于还是他“至爱”留在人间唯一的血脉,永贞帝就算是再忌惮再恼怒,又能怎么样?
难道他还能如同当年杀了二皇子萧络合一样,毫不犹豫的要了萧元竺的性命?
冯蕲州心中冷笑。
说到底,萧元竺是在用他自己的病,用他自己的命去赌,赌永贞帝会留他,甚至于会为了那个人而纵容他。
邬荣看着冯蕲州陡然阴沉下去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道:“冯大人…你怎么了?”
冯蕲州微垂着眼帘:“没事,走吧,我们也该进宫去面圣了。”
无论如何,也是时候将温家的事情解决,早日平了西南的战事,接卿卿回家。
……
……
冯蕲州和邬荣入宫之后,将吴氏和金嬷嬷的供状全数呈交圣前,永贞帝看后不仅砸了身前所有的东西,连带着奉茶的小太监也因为害怕时不小心撒了茶水,被拖出去问斩。
永贞帝早就知道温家之事必定不只一两件,可真当这些事情全数呈于眼前之时,他才知道温家这些年表面温顺,暗地里却是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如果不是科考舞弊之事突然暴露出来,如果不是温正宏下狱,甚至于他动了斩杀他的念头,让得柳净仪不安,想要逼迫吴家救人,逼得吴家与他们反目直接在阳桧举兵造反,这些事情还会一直瞒下去。
若真等到温家羽翼丰满,怕是到时候阳桧大军直接兵临城下,连他这皇位也会被温家彻底掀了去。
永贞帝靠在龙椅之上,胸膛不断起伏,脸上全是阴沉之色,他抬头看着冯蕲州和邬荣,寒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冯蕲州低声道:“臣只审了吴氏以及柳净仪身边的贴身嬷嬷,因此事涉及八皇子,臣不敢耽搁,便直接和邬大人一起入宫呈禀于陛下,至于柳净仪那边,臣和邬大人还未来得及审。”
邬荣也是在旁说道:“陛下放心,臣等二人稍后回去便会提审柳净仪,定会将温家之事审的一清二楚。”
永贞帝闻言细看两人神情,见两人都不似作伪,直接眼神一厉寒声道:“还审什么审,吴家造反是事实,柳净仪私通吴家,温正宏祸乱朝纲更是罪无可赦,朕这些年顾及先皇之谊,才会处处容忍温家,可谁知道他们不知感念圣恩,竟是做出如此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事,如今罪证确凿却还敢攀咬八皇子!”
“来人,传旨。”
“郑国公温正宏罔顾圣恩,无为臣之心,以朝廷选贤之事为己谋利,免其爵位,赐死!”
“温门柳氏无妇人之德,不安于内宅,私通吴贼,谋逆犯上,夺其诰命,赐死!”
“温家上下,凡有官名者,夺其官身,免其官职,发配夙远,永不得招回。温家男丁充役,女眷没为官奴,子嗣五代之内不允科考,不准入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