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蕲州温声又与冯乔说了会儿话,就借口要休息回了房,只是等出了房门后,他整个人身上却多了股萧瑟。
他站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去了书房,等进了房门之后,就径直走到了书架旁边,打开了那已经有许久未曾打开过的秘阁。
秘阁墙上挂着的画带着浅浅熏黄,画中的女子温柔浅笑,看着他时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冯蕲州手指轻抚着画上的人儿,轻声呢喃道:“素素,我来看你了,你可有想我?”
“今天是初一,又过去一年了,我总觉着你还在我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你知道吗,昨天我陪着咱们的女儿一起守岁,她贪杯醉了酒,那酒量就和你一样,几杯甜酒,便能醉的一塌糊涂…”
“我昨夜就那么守着她,才突然发现,当初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已经这么大了,我就在想,会不会再一眨眼,咱们的卿卿便要嫁人,到时候我若舍不得该怎么办……”
冯乔站在书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眼圈红了一片。
刚才冯蕲州说是要回房休息,她想起来送些拾遗香过来,帮助他安眠,却不想取了香时,却见他进了书房。
冯蕲州在她面前,永远都是笑吟吟的,他会哄着她,宠着她,会满足她所有想要的一切,冯乔见到冯蕲州时,他总是高大伟岸的模样,可此时的他却身形轻抖,明明在笑,声音却无比沙哑。
她一直都知道,爹爹爱着娘亲,爱的很深很深,若不是为了复仇,若不是有她还在,怕是爹爹早就去陪了娘亲。
“小姐…”玲玥轻声开口。
冯乔小心的关上房门,声音低哑道:“走吧。”
玲玥点点头,跟着冯乔一起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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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倒了之后,冯氏祖族又不在京城,京中除了刘氏母子外,冯乔父女没什么亲戚要走,在加上冯蕲州如今的地位,也无需要讨好于谁,所以整个年节之后,父女俩都窝在府中,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除了那络绎不绝上门拜年的人外,几乎未曾出过府门。
一直过了初七,开朝之后,冯乔才磨蹭着带着节礼,去了郭府拜年。
郭家枝叶繁茂,远不比荣安伯府只有冯乔父女二人,再加上郭阁老一向在朝中人缘不错,而其子郭柏衍三人皆是在朝,几个孙儿又都是俊杰,虽然出了郭聆思的事情,丢了些脸面,但是前往郭府拜年的人,却是依旧多到数不过来。
冯乔去时,郭老夫人正带着儿媳孙女儿,招待着上门的亲戚。
郭老夫人之前骂了族老,虽有郭崇真护着,可到底得罪了不少人,惹了不少闲话,这几日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又听着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憋了一肚子的气,见着被周嬷嬷领着进来的冯乔时,难得露了个笑脸。
“卿卿来了?”
冯乔没想着自己会这么巧,居然赶上了郭家亲戚“聚会”,见着那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她神情自若的笑着道:“我想着老夫人忙了许久该是能得些空闲,这就立刻来给您老人家拜年了,祝您今年事事如意,大吉大利。”
郭老夫人顿时笑了:“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周嬷嬷早已经命人将节礼收了起来,此时闻言在旁笑道:“冯小姐可不知道,老夫人已经念叨了好几日了,说着让厨房都给您备好了您爱吃的东西,您怎么还不过来,您呀若是再不来,奴婢这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就你多嘴。”
郭老夫人嗔了周嬷嬷一眼,冯乔抿着嘴轻笑。
旁边坐着个妇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明蓝色镶绣缎袄,头上带着浅灰色卧兔儿,一张脸笑得格外热切:“这就是荣安伯府家的小姐吗?长得可真是标志。”
冯乔扭头看着那人,郭老夫人有些冷淡开口:“她是我娘家侄儿的媳妇,姓段,你管她唤段氏便是。”
冯乔闻言笑了笑,唤了声段夫人。
段氏笑得一脸和气,带着几分亲昵道:“往日里便听人说,这荣安伯府的小姐甚是俊俏,没想着今日见了真人,才知道那些人简直是胡说,这长得何止是俊俏,简直就是仙女儿下凡。”
冯乔淡笑道:“段夫人过奖了。”
段夫人却是笑道:“哪里是过奖,我这人啊,向来就爱说实话,你这模样再过几年,怕是要冠绝天下,比那宫里的娘娘还要美。”
郭老夫人听着段夫人不着调的浑话,紧紧皱眉,什么叫比宫里的娘娘还美,这话乍一听像是夸人,可实则这京中有几个女子愿意入宫?
更何况后宫的女子皆是最重容色,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她们美色不如人,如果段氏这话传了出去,简直就是在给冯乔找麻烦!
郭聆思也是不喜,眼瞅着段式说话间还想去拉冯乔的手,她皱了皱眉站出来说道:“祖母,哥哥前日送了我只鹦鹉,毛色极是漂亮,我想带卿卿过去看看。”
郭老夫人也知道周围这些亲戚都是什么模样儿的,恨不得抓着杆子就往上爬,她自然不会让冯乔留在这里被人围观,于是说道:“也好,你们年轻人也别围着我这个老婆子瞎转悠,自己出去玩儿吧,不过午膳卿卿可要留在府里,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狮子头。”
冯乔笑着答应了下来,郭聆思就领着冯乔出了院子。
郭二夫人周氏见着郭聆思与冯乔交好,想着冯乔身后的冯蕲州,连忙就想让自己女儿也跟上去和冯乔打好关系,可是郭婉晴却是厌烦的撅嘴不愿,倒是段氏的女儿和另外一个眼生的女孩儿跟了出来,借口要一起去瞧鹦鹉,硬是跟着郭聆思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