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聆思忍不住摇摇头道:“宜欢这性子,以后若真要在京中生活,可怎么得了?”
这皇城之中看似平静无波,可实则处处暗藏危机。
稍不注意行差踏错,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廖宜欢性子跳脱,行事又不计后果,若镇远侯府还是以往强盛之时,自然能护她无忧,可如今镇远侯府如此没落,若她还这般任性,长此以往下去,迟早会惹来祸端。
冯乔见郭聆思担忧的模样,轻声道:“郭姐姐不必担心,廖姐姐性情直率,本就不适合京城,廖夫人他们恐怕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她留在京中。”
那河福郡天高地阔,有贺兰家从旁照应着,廖宜欢可谓是随心所欲,不必委屈自己半点。
这京中规矩甚严,说话行事都容不得半点差错,廖宜欢本就是匹野马,若将她束于后宅,变成如京中那些世家女子一般的模样,又何来的后面那驰骋沙场,让得南越闻风丧胆,军中人人敬佩大燕女将?
郭聆思闻言便知道冯乔话中意思,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世人对女子严苛,她虽生于望族,却也需要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她三岁开蒙,自幼便学习礼仪,读四书,练女红,琴棋书画样样都要练,这样才能维持世家女的身份,不丢了郭家脸面,可在她心中,其实也向往天高云阔之地,也羡慕如廖宜欢那般,能够肆意张扬,不必委屈自己,只要开心便可的生活。
冯乔见状便知道郭聆思在想些什么,不由软声道:“郭姐姐又何需羡慕她,个人机缘,焉知这世上有多少人也羡慕你我?”
郭聆思看着冯乔肉嘟嘟的脸颊,失笑道:“你倒是比我看的通透,是我着相了。”
两人闲聊几句之后,冯乔见郭聆思一直情绪不高,突然问道:“郭姐姐,我瞧着你今日一直不怎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心事?”
郭聆思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娘为我相中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郑将军家的第三子,名唤郑覃,去年刚过了武考之试,已入军中当了八品校尉。我娘说他颇有前程,且为人忠厚老实,府中双慈也极好相处,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冯乔闻言皱眉:“那温禄弦呢?”
郭聆思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手却是不自觉的紧捏着手中的锦帕。
冯乔想起上一世见到郭聆思时,她那沧桑麻木的模样,软声劝道:“郭姐姐,你与温禄弦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我记得你当初还曾说过,这辈子非他不嫁,如今却与旁人定亲,你甘心吗。”
“那日在郑国公府中,你虽与温禄弦争吵,但是你应当能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有真心,而你既会为他难过,便是对他还有情谊。你如此草率便决定另嫁他人,若将来后悔该怎么办?”
郭聆思眼圈微红,说话时已带着鼻音。
“那我又能如何,看着他在外风流,听着他与其他女子夜夜笙歌弹琴作画,还是等着旁人来笑话我,笑话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等着的,只是个根本毫无半点担当,贪花好色的浪荡公子?”
“卿卿,我已经不是三岁幼童,能够只因喜欢二字,便不顾一切跟在他身后。我身后还有父亲,还有祖父,还有那诺大的郭家,难道要我用整个郭氏一族的颜面,去全这段他毫不在意的感情。”
“届时旁人将如何看到我们郭家女儿,又让我府中其他待嫁姐妹如何自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那诺大的郭家,她府中姐妹,都不能因她一人而蒙羞。
以温禄弦如今名声,他若愿收心安好,他们尚且还有可能,可他却半点没有回头之意,难道要让她用整个郭家颜面,去赌他会浪子回头?
冯乔听着郭聆思的话,一时无言。
郭聆思拿着帕子轻抚眼下,那锦帕之上染上水渍,而她再抬头时,眼中却已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