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婉面色苍白,往后靠在靠枕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帐顶,好半天,慢慢转头看着李文楠,“楠姐儿,咱们两个自小儿就认识,就算随在任上那些年,不得见面,也是至少两天一封信,直到现在,我们无话不说,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要诚实答我。”
“你问吧。”李文楠有点儿想到了她要问什么。
李文梅眉梢微挑,她也想到了。
“换了你是我,就这会儿,这样,你会怎么办?”罗婉紧盯着李文楠,轻声问出来,微微屏气看着李文楠。
其实她知道李文楠会怎么答,她睁着李文楠的答案,又害怕李文楠的答案。
李文梅看看屏着气,神情复杂的罗婉,又看看李文楠。
李文楠眼皮微垂,紧紧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是知道我的性子了,我必定是要和离的,和离不成,哪怕出家,哪怕死,我也是断不会再和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过下去了。”
“那我就和离,和离不成,我出家,出家不成,我死!”罗婉接的飞快。“阿爹替他们陈家做了多少事,谋了多少好处,这些我都不计较,他陈省前程如何,他陈家如何,我都不计较。
可他们拿我不当人,他们拿刀桶我时,还得让我站着别动,还得让我笑,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过下去,就是个死字。
都是一死,可断了亲死了,至少让他们陈家不能再拿着我的死占便宜要好处!”
“唉……”李文梅一脸说不出的表情,“那个,婉姐儿,有句话,那个,十七爷虽然是我们六姐夫,可这话该说还是得说,今天这事,十七爷可是有意要那个,那个……”
“有意挑起来的,我知道。”罗婉深吸了口气,“今天是十七爷有心有意,可婆台山上那一夜呢?那他把我抬出来,把我横在十七爷面前,拿我挡下十七爷那把刀呢?难道也是十七爷设了套害他?退一万步,就算都是十七爷设了套,他进套了,他也是有这个心,他做了,他们陈家做了,那对我来说,这些就不是套,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实情,十七爷不过挑破了而已。”
“哎!”李文楠长长舒了口气,“婉姐儿,我一向觉得你太娇惯,太娇弱,可你这几句话,还有婆台山上那一夜,是我错了,你只是没到事上。
你这份明白,比我以为的还明白好几分,那我就实话实说,这话是太外婆说的。
太外婆说,什么从一而终,屁话!遇人不淑,就该赶紧想办法抽身退步,改嫁也好,不改嫁也好,只要没有祸害在身边,只要自己立得起来,日子怎么过都是好日子,我瞧你是个能自己过出好日子的。”
“至少没人害你了。”李文梅叹了口气,接话道。
罗婉眼泪又出来了,一眼一脸泪的看着李文梅,“这句话……那天我们逃进陆家,沈姐姐也说了这句话,她说,没有人也好,至少没人推我们出去挡刀了。”
“别哭别哭,你看看你这眼。阿婉,你再好好想想,和你阿爹阿娘,好好商量商量。”李文楠拍了拍罗婉,“不管你要怎么样,我和阿梅,还有阿夏,都站在你这边,不管你要怎么样,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罗婉不停的点头。
李文楠和李文梅又陪着说了好大一会儿闲话,眼见罗婉疲倦了,才告辞出来。
两人一起出到二门,上了李文楠那辆车,一上车,李文梅就拉着李文楠道:“七姐姐,你说,六姐夫是不是……”
“还用问!”李文楠连唉了好几声,“明摆着的么,他挑事把婉姐儿挑回娘家,再让咱们俩过来,这明摆着是让咱们劝罗婉和离,打的就是让罗陈两家断亲的主意!”
“好象真要断亲了。”李文梅也跟着唉个不停,“不过,我觉得这不能怪六姐夫。”
“当然不能怪六姐夫,这得怪他们陈家!”李文楠一句话说完,唉声不断,“可是,唉,这事儿,你说,咱们得跟……阿夏?跟阿夏说一声?”
“阿夏肯定已经知道了。”李文梅下意识的左右瞄了瞄,凑到李文楠耳边,“这是二郎跟我说的,说阿夏什么都知道,她要是说不知道,那是装不知道。”
“嗯,不过我觉得吧,这事儿吧,阿夏知道了也不好。”李文楠一根手指按着两眉之间,一脸苦恼,“挑着让人家断亲,再怎么说,也那个那个……再怎么也不是好话儿啊,阿夏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是说装不知道,咱们不能去说,去了她就没法装了。”
“那咱们?”李文楠看着李文梅,李文梅看着李文楠,几乎同时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