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言?”秦王看着怔忡出神的金拙言,微微提高声音叫了句,“吓着你了?”
“何至于!”金拙言答的飞快,看着秦王,犹豫了片刻,还是低低问了句,“是阿夏的建议吧?”
秦王眼皮微垂,没答话,以差换好,粥里掺沙这样世人眼里的阴损事,哪怕对着金拙言,他也不愿意拉出阿夏,这该是他承担的事。
“这是大慈悲,我现在就去,这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把大家叫过来一起商量过才最好,我去了。”金拙言不再多问,站起来道。
秦王起身,送到屋门口,看着金拙言大步出了垂花门,怔忡了许久,才慢慢踱回去。
赈济七八人组,江府那位幕僚依旧是金拙言说什么都点头赞一句极好,三位皇子面面相觑,却不愿,更不敢表态,黄府尹是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回,深知其中关窍弊端的,他只是不愿意担这个骂名,他也犯不着不是,这会儿金拙言提出来,他这赞同,诚心实意。
柏乔是个极其聪明的,金拙言那一串施粥的数目念到一半,他就明白了。
不过一刻来钟,这章程就议定了。
柏乔动作极快,出来就急急吩咐赶紧清查他辖下的大大小小各个粮库,不等户部有信儿,他这边的浸水粮、陈粮,已经开始往城里运送了。
这是大事,江府幕僚散了出来,就急急忙忙去寻江延世,江延世凝神听幕僚禀报,没等幕僚说完,就眉毛挑的老高,那位王爷还有这样的担当?那当初干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江延世才鄙薄了一半,就落下眉毛消散了,他也没想到。
这桩差使,他领的也有一份,派了一天多的上等米豆浓粥,再换成陈粮烂粥,那这场善事,翻手就能成为能掀出无数风浪的恶事,真是好机会,可惜他也身在其中,还赞成了……不赞成的话,那位王爷把施粥这锅甩给他,他可担不下,不能不赞成。
就算这样,他这份担当,也十分难得。
江延世站在窗前,目无焦距的看着窗外的花和树,好半天,低低叹了口气,算了,皇上春秋正盛,这会儿可犯不着生死相见,象明尚书那样,刀拨的太早了,落在皇上眼里,那就是自杀。
还是捧个场吧,毕竟,也是自己的差使。
”去跟大管事说一声,就说我的话,让他找点活出来,每个粥棚,每天走两趟,招些干杂活的人,随便找点活给他们干,或是找个地方让他们出力就行。“
江延世叫过枫叶吩咐道,枫叶答应了,刚要出去,江延世又补了一句,”先去跟老太爷打个招呼。“
枫叶垂手应了,退几步,急忙出去传话了。
黄府尹动作最快,散了出来,立刻就安排精干的衙役书办等人,到各个粥棚敲着锣,贴了一张张河上,皇城司等等各处招人的告示,衙役提着锣不停的敲,不停的喊,喊一遍工钱优厚,大米白馒头管够,再喊一遍,这粥棚从下一顿起,可就是陈米陈粮了。
秦王府的管事晚了没多久,也带着仆役挨个粥棚招人,不论男女,长沙王府紧跟其后,江家也就晚了一会儿,接着是陆家,阮家,永宁伯府等各家,都打发了管事家仆,挨个粥棚敲锣招人。
傍晚,上等粳米赤豆粥就换成了浸水陈粮杂娘粥,柏乔抽调了些皇城司厢兵,每个粥棚放了两三个,虎视眈眈守着,但有抱怨的,就上前打量质问,怎么不去干活挣口吃的,这活到处都是。
秦王金拙言柏乔等人,连江延世在内,都悄悄坐车挨个粥棚看了一趟,总算平平安安,别人还好,黄府尹长长一口气松下来,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佛。
几天后,等到粥棚的粥换上全部陈粮又加了沙子时,最后一批想捱下去的人,也跟着招人的各家仆从们走了,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孤残老幼的几乎无力照顾自己的可怜人,人数极少,黄府尹请了金拙言的示下,挨个问清查清,登记造册,将这些人分别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