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范宁便将报告的草稿完成,他又花了半个时辰,重新写了一份新报告,又将发现的证据装在一只纸袋里,便离开谏院匆匆赶往皇宫。
他在紫微殿御书房外稍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跑来道:“范知院,陛下召你觐见。”
范宁这才快步走进了御书房,一名宦官帮他抱着文书跟在他身后。
御书房内,赵祯正坐在御案前喝茶,范宁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赵祯点点头赞许道:“今天爱卿在朝会中表现得不错,是一个合格的谏官,不怕得罪人,敢于鲜明地表达自己不同的意见,并且有理有节,朕深感满意!”
“微臣只想把事情做好,不会太理会别人的感受。”
“这才是关键,朕早就说过,怕得罪人是做不了好官,好吧!让朕看看你的报告。”
范宁将报告递上去,宦官将装满文书的纸袋也一起递上去,赵祯看了看纸袋问道:“里面是什么?”
“是微臣收集的各种证据,包括五年来,薛宗孺对欧阳修的七次污蔑造谣,这次是第八次。”
赵祯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从文书中看到一幅草图,又问道:“这幅图是什么意思?”
“启禀陛下,这幅图是东门教坊南院的草图,完全符合欧阳修那首词的周围环境,欧阳修自己交代,那首词就是在这里得到的灵感。”
“那词中的燕子呢?”赵祯又问,燕子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吴春燕就是小名叫做燕子而被怀疑。
“词中的燕子是官妓朱彩眉,她的本名就叫朱燕,欧阳修很喜欢她,那首词就是他写给朱彩眉,卑职在朱彩眉那里拿到供词和这首词的原稿!”
“混蛋!”
赵祯气得重重一拍桌子,吩咐左右道:“速去宣召文相公、富相公和韩相公来见朕!”
宦官速去宣召三位相国,赵祯的心情变得很恶劣,负手站在窗前不语,范宁则垂手站在一旁,不敢惊扰天子的沉思。
良久,赵祯缓缓道:“毁掉一个人名誉居然那么容易,编一个故事就可以了,堂堂的文坛领袖就这么毁了。”
范宁沉声道:“微臣认为,关键是违法的代价太低,如果污蔑一个人,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肆无忌惮的胡编乱造,也不会有《小报》随心所欲地造谣,薛宗孺身为御史,却随意造谣污蔑,德行完全不配做御史,那么是谁推荐他为御史?是不是也该承担推荐责任?”
赵祯点点头,“你说得很对,这件事如果不严加惩处,还会有更多欧阳修事件出现。”
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三位相公来了!”
“宣他们进来!”
赵祯回到位子上坐下,片刻,三名相公走了进来,一起躬身施礼。
赵祯摆摆手,“范知院的报告已经出来了,你们自己看一看吧!”
文彦博接过报告细看,范宁又将刚才汇报的情况重新复述一遍,富弼拾起欧阳修给朱彩眉的词原稿看了看,明显有几年了,不是新写的词,人证、物证以及报告的逻辑都很清晰,那么这件事就很明显了,确实是薛宗孺捏造事实诬陷欧阳修。
赵祯又问道:“薛宗孺是谁推荐为御史的?”
富弼想了想道:“好像是吏部左侍郎柳云和直学士刘沁联合推荐。”
赵祯点点头,问三人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三位相公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
韩琦躬身道:“陛下,微臣认为此事性质恶劣,后果极其严重,极大地伤害了无辜大臣,如果不狠刹此风,将来会有更多大臣遭遇不幸,为整肃朝纲,微臣认为要严惩造谣污蔑之人,也要严惩相关责任人。”
富弼也表态道:“微臣赞成韩相公的建议,支持严惩!”
“那文相公呢?”
文彦博也点点头,“这件事确实很恶劣,需惩前毖后。”
文彦博的语气较轻,实际上他的立场比较中立,他认为薛宗孺有可能是为了维护胞姊的利益,才发生这次误会,不过他也承认这件事性质很严重,所以他不打算替薛宗孺说情。
赵祯便冷冷道:“既然三位县公意见一致,那就传朕的旨意,薛宗孺肆意污蔑大臣,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将其革除一切官职,交大理寺问罪!”
停一下,赵祯又道:“吏部左侍郎柳云和直学士刘沁举荐失德之人为御史,有渎现职,免去二人现有官职,柳云贬为徐州司马,刘沁贬为宣城县尉,将来再有人肆意污蔑陷害大臣者,必将处于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