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作秀(1 / 2)

结束日本的旅途后,他们乘船前往了上海。

蔡元培、李石曾等人组织了大同、复旦、圣约翰等诸多高校的学生在码头迎接。

普朗克说:“太好了,总算不用下轮船就参加新闻发布会,每次我下船都只想在陆地的床上睡个好觉。”

蔡元培与他们一一握手,正好他在欧洲待过几年,法语、德语都能说一下。

“很荣幸可以来到这个遥远神秘的国度。”爱因斯坦说。

普朗克则迫不及待尝一尝传言中的中国佳肴。

蔡元培备好了两辆汽车,前往汇中饭店。

饭店做了一大桌子中国菜,蔡元培说:“前段时间有个大厨离开恭王府,被招来了这家饭店。王府的厨师水平甚至比皇宫里的御厨还要好。”

普朗克大喜:“我在船上一直练习使用筷子,终于派上用场!”

“诸位喜欢就好!”蔡元培笑道,然后问,“两位教授对于演讲的报酬是怎么打算的?”

爱因斯坦说:“这件事我们已经和李谕先生商量好,一切由他的基金会承担。”

蔡元培心下大宽,对李谕感激道:“多亏疏才兄弟。”

李谕比日本的长冈半太郎可大度多了,毕竟自己有钱。

在上海、南京几所大学演讲后,先带他们到苏州杭州玩了一圈,才继续北上。

过程中在南开做了一场演讲,然后抵达北京。

北大清华的一众教授们都来迎接这几位名震天下的诺奖获得者。

演讲完后,照例还是带他们爬了爬长城、逛了逛颐和园和开放了一半的紫禁城。

最近也是巧,正好遇到溥仪大婚,紫禁城非常热闹,整个北京城的遗老遗少全都跑了出来,仿佛死去的大清还了魂,遗老们恍惚中以为大清又行了。

爱因斯坦好奇道:“这位皇帝似乎只在京城还有人尊敬?”

李谕笑道:“京城还住着不少上三旗的爷儿哪,他们心里只认皇帝,不认民国。”

普朗克倒是有所触动:“贵国的政治有点像现在纷乱的物理学界,新旧理论打成一团,而且旧理论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

爱因斯坦说:“我在旅途中多少了解了一下贵国的前朝,那位女皇在位时,花销非常大,现在既然宫里还有皇帝,估计结婚也要花不少钱?”

李谕摊摊手:“这种事我就不知道了。”

随同一起的胡适突然说:“不久前我进了一趟紫禁城,和几位小朝廷的大臣聊了聊,听他们说,预算从36万元涨到了40万元。”

当初同治皇帝结婚花了1000万两白银,光绪差不多500万两,甚至老佛爷过个生日都要用500万两。相比之下,确实寒酸不少。

蔡元培笑了笑说:“涨到40万,还是因为小皇帝的太监们觉得没油水,强行驳回。紫禁城的内务府不得不提到40万。”

李谕问:“40万他们也拿不出吧?”

“自然拿不出,”蔡元培说,“之前新任内务府大臣绍英专门为此找到北洋政府,希望从过往几年所欠的岁费中拨出40万元。但北洋政府也没钱,便拒绝了。谁知小朝廷竟然用了阴招,要把40箱宫中文物卖给洋商。”

“我去!”李谕啐了一口,“他们怎么敢?”

蔡元培说:“幸亏事情没办成,因为内务府其他官员还有几个大太监觉得卖文物这件事让绍英一个人经手,他不知道要捞多少油水,于是把消息捅给了报社。一经报道,全国唾骂,小朝廷迫于压力,不敢动卖文物的想法。但他们改成了抵押,把四十多箱文物抵押给汇丰银行,以换取40万元。

“抵押同样是肉包子打狗,所以北洋政府没办法,从牙缝里挤出了点钱,给了小朝廷。”

李谕无语道:“紫禁城里文物太多,在这群人手里太危险。”

爱因斯坦则对保和殿后的那堵墙很感兴趣,说:“墙后面就是统治了中国明清两代皇室的居所?真想过去看看。”

胡适说:“其实没什么看头,很多地方根本去不了,时时刻刻有太监跟着,烦不胜烦。”

李谕则随口问道:“胡博士,你去宫里见小皇帝,聊了什么?”

“能有什么?”胡适无语道,“明明是小皇帝招见我,现在报纸上却沸沸扬扬说我想阿谀奉承小朝廷。”

蔡元培笑道:“胡博士接到宣统皇帝的电话时,还挺惊讶的。”

胡适说:“我当时也不知道紫禁城里有电话机,接起电话,对面的人张口就说,‘你是胡博士呵?好极了,你猜我是谁?’

“我当时想,北京城有电话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没法一个个猜啊。

“没多久,对面的声音就又说,‘甭猜了,我说吧,我是宣统!’

“我当时就愣住了,于是问皇上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宣统皇帝说,‘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你有空到宫里来,让我瞅瞅吧。’

“我以为恶作剧,于是又给皇帝的老师庄士敦打电话询问,才知道是真事。”

李谕问道:“胡博士觉得小皇帝怎么样?”

胡适说:“还不错,起码没有什么架子。进宫后,他没有让我下跪,我只是鞠了躬,而且皇上称我为‘先生’。他的书桌上摆着几本新书,宣统皇帝也赞成白话文,问了问留学的事情。

“对了,他还对我说,‘我们做错了许多事,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靡费民国的许多钱,我心里很不安。我本想独立生活,故曾想办一个皇室财产清理处。但是这件事有许多人反对,因为我一独立,很多人就没有依靠了。’”

蔡元培说:“看来宣统皇帝并不是一无是处,而且前清造的孽,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胡适说:“我必须承认,我为这件小事儿深为感动,当时坐在末代皇帝——历代伟大君主的最后一位代表——面前的竟然是我。”

胡适确实对被溥仪召见这件事挺感动的,还为此写了一首诗:

“咬不开、捶不碎的核儿,

关不住核儿里的一点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