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云扶却还是笑笑,自己对自己摇了摇头。
郑雪怀不会说的。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问出来,那眼前的人就不是郑雪怀了。
明知问不出来,却要浪费这个主动的提问机会……这样看不见利润的买卖,她是不屑做的。
于是她选了另外一个。
“小雪……还记得咱们的赌约么?”
郑雪怀眯起眼来,“自然记得。怎么,你要毁约?用我妈来做要挟?”
“说什么哪?”
云扶笑着上前,扬手拍了郑雪怀肩头一下,“商人无信不立,可都是最重视契约精神的。”
郑雪怀深吸一口气,凝着云扶,“那你想怎样?”
云扶静静垂眸,“我跟你立的字据,我自己当然不可能认输。所以——眼前机会来了,我要走了。”
云扶霍地抬眸,静静看着他,“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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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
郑雪怀心潮不由得汹涌起来,一指窗外,“在这样的时候,你要走了?”
窗外远远地,仿佛滚过春雷。云扶猜,那或许应该是炮火声。
郭子林没有那么厉害,没能直接攻到梅州城下来。况且他腹背受敌,能派出来的人,远远少于他手下原本能调动的人。
靳佩弦率领鬼军,以及靳昊祖他们的军队,是远在获鹿省外与郭子林两军相遇的,距离梅州远着呢。
可是梅州还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或许就因为这是梅州已经安静了许多年,在大帅靳千秋执政的这几十年来,梅州都没打过仗。
更何况此时的主帅已经不再是从前横扫江北的大帅靳千秋,而换成了嘴上无毛的靳佩弦,所以才更叫人不敢过多指望,才叫整个梅州的气氛这样紧张吧?
云扶便笑了,摇摇头,“对,我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候走。”
云扶妙眸轻转,“要不是在这样的时候,我还走不成了呢。”
郑雪怀深吸一口气,“现在佩弦在打仗……你,也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
云扶便又笑了,“小雪,你把我当成‘女人’看了。女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男人放弃自己,可惜我不是。”
“你别忘了,我是沈云海,是个男人,更是个商人。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我想做的事。”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如衣服,没什么放不下的。那对我来说,无论是靳佩弦——包括你,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只要我想走,我就会走;而且,我也有本事走!”
云扶走得更近一步,挑衅地抬眸盯住郑雪怀,“就算你们两个想拦着我,可我也还是会找到机会。譬如现在,我说要走,你们两个谁还能拦得住我?”
郑雪怀额角微跳。
“那封百里呢?你肯为了封百里与我翻脸,你现在怎么肯将封百里也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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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轻哼一声,抬眸盯住郑雪怀。
“你又错了。我因为他而跟你翻脸,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他好歹是我的人了,你却背着我将他带走,说给用刑就用刑了,你那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至于我跟封百里私下里嘛……他是挺好的,时时处处为我着想,可是——封百里在你和靳佩弦面前,终究是个抬不起头来的小角色,不是么?我连你和靳佩弦都不稀罕要,我至于要把着一个封百里一辈子么?”
云扶摇头走开几步,“说句实在的,靳佩弦我尝过了,封百里我也睡过了。他们两个对于我来说,已经都不新鲜了,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郑雪怀藏不住震惊,盯住云扶,轻轻摇头,“小云,你,撒谎。”
云扶银铃一般笑出声来,“瞧你啊,真是男人们改不了的自大!我是不是撒谎,你跟我走一趟,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要是真撒谎呢,我必定舍不得离开。你跟我走一趟啊,你看我舍不舍得走……”
云扶抬手,在郑雪怀下颌线条上滑过,“我看现在不是我舍不得走,是你舍不得吧?是谁曾经口口声声在我面前说,肯为了我,放弃一切?”
“小雪,现在机会来了,我已经主动向你发出了邀请。况且,还有你妈……你现在却不肯跟我走了么?”
郑雪怀说不出话来。
云扶眸光倏然一冷,“算了,当我没说过!你留你的,我走我的。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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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摔门走出办公室,竟是立即下楼。
凯瑟琳提着行李跟上来,两人直接上车离开。
车子半点都没停留,竟是直接出了梅州城。
城外又换乘另外一辆车子。
车内,是刚从云中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六小姐靳安盼。
靳安盼叹口气,“太过分了,你还真的在这个时候走啊?佩弦他……回来都晚了。关键你还让我送你走!”
经过了这几次与她婆家的决裂之后,靳安盼更的气质更加独立、勇敢。隐隐然已经颇有几分靳家大小姐的风采去。
云扶笑笑,“我都帮你逃了,你还不帮我一回?就算背叛你弟弟一次,可你也总不能总欠着我的人情吧?”
靳安盼说不出话来。
倒是云扶含笑道,“等你回了梅州,就登报跟郭家离婚吧。正式登报,你就自由了,回头趁着年轻,你尽可以嫁给你喜欢的人。”
云扶轻哼,“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要说一年前,我那是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倒也罢了。”
“如今都过了一年了,我可好些事儿都看出来了。”
靳安盼瞪云扶一眼,“你看出什么来了?”
云扶摇摇头,“我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个活蹦乱跳的大男人,好好儿的什么不当,非愿意当公公呐……”
“我原来还以为他机能不行;后来啊我才想到,一个男人也只有已经永远失去了喜欢的人儿,才会宁愿将自己都叫做公公了吧……”
“哎呀,你!”靳安盼捂住脸,已是说不出话来。
云扶含笑偏首,望向车窗外。
大帅靳千秋是一代枭雄,却也是个粗心的父亲。他多年带兵在外征战,也许从来就没细细关心过女儿们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