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248、你嘴里的味儿(1 / 2)

云扶凑近来看张小山的眼睛,“你能离得开你们营长么?”

张小山黏着封百里,是大家都看得明白的。当初她刚派给张小山差事,叫张小山去盯着纯耳的时候儿,张小山还不愿意来着——就是因为他如果担了那个差事,就得跟他们营长分开。

在这个世上,张小山眼里仿佛最重的就是他们营长,谁敢欺负他们营长,他就能跟谁拼命。便是郑雪怀等这样的高级长官,张小山也敢张嘴就骂,跳上去就挠……

若脱了军装,张小山可就不是封百里的兵。军营自有军营的纪律,可就不再是张小山想见封百里就能见得着的了。

——尽管现在封百里是给云扶当保镖呢,白日里也能在温庐周围。可是云扶自己心里清楚,这温庐不是她一辈子的温室,她不久就会离开,那封百里是军人,自然该回到军营,回到战场上去。

到时候张小山就不容易见到封百里了。

张小山倒仿佛被问住了似的。

他抬眼,眼中满是迷茫,就仿佛他置身在雾里,周围一片白茫茫,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要走向何方。

他的神情叫云扶莫名地心疼。

这小孩儿啊,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他要求的是什么,可是他竟然就那么坚决地直接说出口了——他难道不明白,军纪不是随便开玩笑的,那军装脱下去了,就穿不上了。

就算有靳佩弦在,可是靳佩弦身为少帅却也不能随便动摇靳军的纪律。否则,他那就是自毁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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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在张小山贼,但凡“贼”的人都最善于随机应变。

“……因为我有姐了呀!”张小山撒娇地拽住云扶的手,“我有姐了,就用不着我们营长了。”

这小子嘴真甜,可是云扶却没忽略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滑过的一丝落寞。

“是——么?”云扶盯着张小山的眼睛,“好像刚才还有人不愿意认我当姐啊,是我上赶着才成的。我可不信我这么快在你心里就能超过你们营长去了。”

张小山忙抬起头来,死盯着云扶,用力地说,“姐,我们营长再亲,那也只是我们营长,是长官啊!可是姐是姐,是亲人,怎么会比不上我们营长重要去呢?”

“再说……”张小山眼珠儿叽里咕噜地转,“再说其实当兵不好玩儿,可苦了!我在军营里训练也训练得不好,枪也打不准,他们没人想要我,才不得不把我给扔我们营长身边去。”

“我们营长其实也不待见我,总训我,有时候儿还打我,”张小山指着后背,“最狠的一回,他还用鞭子抽我!我现在还有疤瘌呢!”

云扶也是挑眉,“他还这么狠对你过?你干什么了?”

张小山讪笑,“……就是吧,就是我刚当兵那会儿,看见别人的东西好了,一时没忍住,手痒了。”

云扶眯起眼来,“你偷你们营长东西了?”

“我怎么会偷他的东西呢?”张小山急了,连忙辩白,“当时少帅领的不是混编26旅嘛,各营都是从各军种里拼凑过来的,不全是少帅自己的人马。有的营长就看不起少帅的兵,过来挑我们营长的刺儿……”

云扶听懂了,“所以你就把别家营长的东西给偷了?为了给你们营长出气?”

张小山点头,义正辞严地,绝对没脸红。

云扶叹一口气,“我倒好奇你偷人家什么了,让你们营长要抽你鞭子。”

张小山垂下头去,“偷过一回他们的佩枪,还有一回……偷了他们的裤~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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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笑喷了。

其实在这样一个早晨,云扶是笑不出来的。之前所有的笑,都是为了能帮张小山分担;可是这一刻,她却还是始料未及,被张小山给逗笑了。

云扶坐在床沿儿上抱着肚子笑了好半天,扭头瞪着张小山,“一个当军官的,腰上挂的佩枪被下了,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被你偷了!若是气性大的,那营长当场自杀都是有的。”

“可我没想到,你还能偷比佩枪更严重的……”云扶使劲憋着,却还是噗噗地笑出来,“你说你这孩子,你偷人家裤衩儿干什么?多味儿啊,你也不嫌埋汰!”

张小山桀骜地撅了撅嘴,“谁让他们敢看不起我们营长,我就让他们丢脸丢到底!”

云扶凝视着这样的张小山,笑容虽说还在,却还是一点一点地沉默了下去。

——这样的张小山,这样为了他们营长能什么都不顾忌的张小山,怎么会舍得就这么忽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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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呸呸两声,“哎,姐你别误会,我说的是以前啊。”

“我曾经过的什么日子,姐你也知道啊,我好不容易当了兵,能有一口饱饭吃,能穿暖和了,不用再偷东西了,我躲开心啊。我就怕我在部队里待不下去,而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我们营长啊。只有千方百计讨好我们营长,我们营长才能不把我撵走。”

张小山又抱住云扶的胳膊腻歪,“姐……我对我们营长的那种依赖,跟对姐的是不一样的。我那是生存所迫,可是我眼前的却是想跟姐长在一起。”

云扶还是没吐口儿。

张小山又缠磨,“其实当兵没意思!我累,又挨欺负,挨骂挨打……我还是觉着姐的温庐有意思,这么五光十色的,可好玩儿了。”

张小山认真盯住云扶的眼睛,“我想跟姐学做生意!姐都认我当弟弟了,那我也该是半个商家人。商家人怎么能不会做生意呢,姐说对不对?”

云扶便也叹了口气,又伸手戳了他脑门一记,“客观来说,你这小子的确头脑聪明,甚会见风转舵,倒是块做生意的料。”

张小山伸开胳膊,大大抱住云扶,“那姐就是同意了!”

云扶轻轻咬了咬唇——这样的早晨,她只求能看见这孩子满脸的笑,不想给他增添哪怕一丁点儿的忧愁去。

所以,尽管她心下还存着疑问,可是她对他说不出拒绝来。

“那你可别后悔,”云扶盯着他的眼睛,“军装能脱,却穿不回去了。”

张小山略微犹豫,随即还是使劲点头,“我不后悔!”

云扶叹口气,“我还得想想,怎么跟你们少帅说。”

房门无声打开,有人迈步而进,“……是不是有人要找我说事儿?我来了,那个说事儿的人呢,快来快来,我等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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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见靳佩弦这个说话的模样,云扶总想给自己加一项生意:批发卫生球。

那她就可以当时端出一大筐一大筐的卫生球,全都倒到靳佩弦那张欠揍的脸上去了。

张小山也憋不住乐,可终究是面对长官,又是要说自己要退伍的事儿,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便乐也不是,不乐也不是。

云扶便轻轻拍拍张小山,“你先歇着,我跟你们少帅到办公室说话儿去。你刚也累了半天了,什么都别想,交给我,你尽管放心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