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自重,付某没什么可说的。”付怀瑾道。
杜九言摇头,“牡丹姑娘见到老友,热情地打个招呼,哪里就不自重了呢?”
“会长觉得不自重,是不是想多了?”
付怀瑾哼了一声,“从此业者,不用多想。”
“她的工作或许特殊了一些,可走到今天,上天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当年被拐卖至青楼,除了死就是成为今天的牡丹姑娘。这是她的错吗?”
“不是,这是大背景下的无奈和挣扎。有太多像她这样的女子在挣扎,在狭小的天地中舒展,竭尽所能让自己活的舒服一点。”
“但这和她的职业,在本质是没有关系的。她拿钱为客人提供服务,她在一桩桩的交易中,让她的客人满意,那么她就值得被尊重,因为她遵守了她的职业操守和道德。”
杜九言转头看着随她而来的焦三,“三爷,从长远来看,您应该结交更多的大人物,如此您才能平步青云,才不用做下九流的捕快啊。”
焦三冷嗤一声,道:“看什么狗屁长远,我今天的案子还没办完。”
“是啊,今天的案子还没办完。”杜九言又问道:“三爷,那你会想提高捕快整体的地位吗?”
焦三点头,“想,但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做的。”
“会长您听,事情还是要做的。”杜九言看着付怀瑾,“您所谓的大义和长远没有错,而我的立足当下也没有错,你我只是想法不同,仅此而已。”
“我虽不认可,可并不会觉得你错。那么,请你也别来指责我。”
杜九言道:“另,会长偷换了概念。方才我指责的是西南,可西南不过一个载体,我指责的是你们这些当权的人,是你们带来了、制造了、鼓励了这股歪风邪气。”
付怀瑾冷嗤一声,道:“付某也不曾指责你,只是提醒你。你想争上游无可厚非,可不能踩着别人的肩膀,踩着整个行业的肩膀的上去。有一天别人只记得杜九言,而忘记了西南忘记了所有讼师从业者,你觉得这样好吗,是你想见到的吗?”
杜九言奇怪地看着他,“你们身正了,今日我当然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踩的是你们当中的某些人,某些和罗青苗之类同流合污,弄虚作假,道貌岸然的人。”杜九言一点不掩饰的看向薛然,“我踩你们不是为了我想上去,就你们的高度不足以让我有这闲工夫。我踩你们,是因为我想踩,仅此而已!”
“可你一贯的所作所为,和你所想要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付怀瑾道:“你钻研,乖张,高调,煽动百姓来为了你造势。甚至于你为了名声,去辩了马玉娘的案件,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长此以往,不单单是你,就是整个讼师从业者,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条船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杜九言笑了,“会长,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上这条船吗?”
付怀瑾惊怔。
他当初为什么上这条船?不是,这不重要,他现在肩负的使命,和他当初的想法虽不同,但并不违背。
“你忘记了!”杜九言道:“你们所有人都忘记了,你们当初想要上这条船,是为了看他乘风破浪吗?是为了让自己受到万人敬仰吗?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吗?”
“船再高,势再猛,你青云直上万人之上又如何?你还是讼师吗?你还在做一个讼师该做的事吗?”
“出以公心,仗义执言,诚实守信,勤勉尽责。”
杜九言指着头上,外青里白的讼师帽,“不要口口声声念着祖师爷,却时时刻刻做着辱没他的事。操守和道德才是这个行业真正的长远和未来,而不是你汲汲营营去巴结打点。”
“所以,如果一定要让我对你观点表示赞同附和,那我宁愿做一个下九流,一个无愧于心的下九流!”
她话落,四周寂静,付怀瑾面色宛若严冬酷寒中的暴风雪,他道:“杜先生够正直,够伟大,被你一说西南人如同泥垢,而只有你高高在上。”
“对!你们就如同泥垢。”杜九言道。
付怀瑾道:“如此狂妄,想必业务能力自不必多说,那不如比一比?”
“一年为期,三场讼案。若杜先生赢了,西南风气由你来引领指正,我付怀瑾甘愿退出让贤。”
“如果杜先生输了,你就去祖师爷面前,摘下你这一身讼师青衫,自此不再踏足公堂,败坏讼师一行。如何?”
他话落,西南众人一片哗然,有人低声道:“会长,您不要和这样的人赌,不值得。”
“无妨。”付怀瑾道。此小儿固执狂妄目中无人,寻常的方法根本压不住她,只有在她引以为傲的辩讼上打败她,才能真正让她低头,驯服她。
让她认清时事,不再上跳下窜坏了大局。
“九言!”跛子上前,凝眉道:“不用理他。”..
他们西南这么多人,而杜九言却只有一人,这一场比赛本来就不公平。
付怀瑾欺人太甚。
桂王和小萝卜并排蹲着吃瓜子,椅子上不知何时换成了个年迈的老人,老人坐着攥着拳头,一脸的激动,下一刻就要倒了。
“比!”杜九言转头看着付怀瑾,“一言为定!”
付怀瑾道:“好,自今日起,一年为限。请邵阳父老为我等作证,西南和杜九言的一年之约。”
没人理他。
大家都担忧地看着杜九言。
一人赢一个西南,这赢面太小了。
“杜先生,”牡丹举手,鼓励道:“要努力啊。”
杜九言含笑挑眉,拱手道:“多谢牡丹姑娘支持,我一定努力。”
“杜先生!”四周的人异口同声地道:“您要努力啊!”
“努力努力。”杜九言挥着手。
“弄死他们!”桂王大喝一声,摔了手里的瓜子壳,“让他们颜面扫地!”
付怀瑾气得嘴角直抖,忍着怒扫过李栋和罗青苗拂袖转身回去西南。
西南众人随着付怀瑾进去。
“薛然!”杜九言冷笑道:“哪怕扫地做饭,你也要在西南好好呆着,等我来引领你一身正气啊!”
薛然气的由书童扶着,跌跌撞撞地进门。
人渐渐散开,刘嵘勤留在原地,眸光沉沉看着她,杜九言拱手,道:“先生好。”
刘嵘勤亦和她拱了拱手,低声道:“努力。”
在他身后,也有许多人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