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为防海乱,已经禁了海运好几年,虽说民间禁不住,但明面上是不敢有人如此的,更不敢大张旗鼓与倭寇交易。
这定旺记船坞既然能让他这么快就查到有这种事,必然素日也不曾遮掩,那么他如此大胆的原因,只能是有后台。
那这后台会是……
“京师那边有什么消息?”她想起了东宫。
霍溶把两颗黄豆咀碎咽下肚,没回答她,倒是先取出帕子来拭了拭唇,说道:“你那把刀挺锋利的,哪来的?”
长缨食指顶了顶额角,说道:“凌家给的。”
凌家谁给的,她记不清了,但凌家上下给过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倘若那些全部都还在,她也不见得能一样样说出来,给刀的人,也许是凌颂,也许是凌述,也可能是凌晏。
总之不会是外人。
从小父母亲就不让她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而除了凌家的人,也不会有别的人会给她武器这些。
霍溶看了眼她,又喝了勺汤。
“你说你那年去通州,是凌渊接你回去的,这么说来,你是跟凌家人一道出的门?”
长缨定坐了一会儿,说道:“不是。与几名世家子弟。我们六个人,以及各自的扈从。”
看来寻她谈公事只是借口,想继续昨夜的话题才是真。
不过虽然昨夜的事情让她恼火,这件事她却觉得没有必要回避。
倘若能打消他的猜想,让他死了心,于她来说也等于清除了隐患。
“那凌渊为什么还会去接你?”
“因为我途中遇了点变故。”由于昨夜回顾过,长缨说出来已经流畅自如,“那一天我傍晚回城,走出没多远即遇上了打斗,我不愿惹事,又因为是晚上,因此让车夫掉头,但突然有人撞在我马车上,马受惊带着我坠下了山崖。
“后来是附近的佃户救了我,我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我姑母得知消息,才让凌渊来接的我。”
霍溶握着的勺子停在碗沿:“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长缨扶额想了想,道:“冬月下旬,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
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她不可能记得清楚。
霍溶盯着勺子看了许久,最后放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自马车里摔下来就昏迷了,然后被佃户所救,直到凌渊到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病了半个月的?”
“我昏醒数次,是有印象的,虽然没有深刻到能记得住醒来后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总归不至于连躺着还是站着,清醒着还是浑沌的都不清楚。”
长缨扶着额:“再说了,那佃户所说的救下我的地方就是我出事的地方,现场还有我受伤的血迹。”
她并没有什么损失,佃户也经凌渊确认过不会武功,昏迷之前的事情她记得,确认自己是被马车带落了山崖。
在这样的情况下,佃户照顾了她,还给她请医,试问谁还会揪着他们生出各种猜疑?
毕竟从后期看,这件事也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坏处。
凌渊到来后给了他们许多钱财,而她身上的东西是一件没少的。
霍溶长久地未语。
她去钱家那日是冬月十八,冬月下旬……那就是说凌渊来接她,她恢复了清晰记忆的时候是离开他多日之后的事情。
而在那之前,她坠下山崖,以及遇见他并与他在一起的这段记忆她没有了,却变成了是在佃户家里养了半个多月。
就算养病是真,那自冬月十八始,到月底也不会有半个多月之久。
佃户口中这半个多月,是如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