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初话音刚落,她感觉手掌之下的起伏,突然变得混乱。
紧接着,一张大手,覆盖上她的手。
这还是江云初第一次,被许澜这般细细摩挲。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上厚厚的茧,以一种不同的异样触感,一寸寸略过她的指节,她的掌心。
可他手太冷,江云初不喜欢。
她反手一把将许澜的手握在掌心,试图用她的体温将其温暖。
“似乎,我总留不住亲人。”
终于,许澜开了口。
“他们一个一个,都因为我离开。”
“你说,这是不是我在战场沾了太多血腥的惩罚?”
“因为我让别人妻离子散,天人永别,所以上天也要我现世报去偿还?”
江云初心一酸,抬手便将许澜更紧地拥在身前。
她将方才门外所有的犹豫,全部抛之脑后:“瞎胡说,反正我会不离开。让我代替他们,陪着你,可好?”
许澜没有回答。
但空气中,隐隐有了哭声。
起先仅仅是小声抽泣,后来声音逐渐变大开始嚎啕。
许澜蜷缩在地,哭了一夜。
江云初便也在身边搂着他,陪了一夜。
待第二日天亮的时候,两人双双从书房走出。
众人一片肃静。
青枫与月盈站在院中,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江云初主动牵起了许澜的手。
“抓紧上热水洗漱,不要耽误我们去看姨娘的时辰。”
三日后,张老姨娘城外下葬,偌大侯府,却只有刘姨娘与白夫人陪着锦澄院众人一同前往。
一行人站在秋日的风中,眼睁睁看着黄土将曾经熟悉的人掩埋,一时竟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想来也不过半月前,我去寻张老姨娘聊天的时候,还听她兴奋至极说毒汤事情如今水落石出,她便有机会搬出府去,还说要在许三郎的宅子旁买一间小的,好与我说话作伴。好好的人,怎地突然就……”
说到最后,刘姨娘眼泪堵住了嗓子,她回身拭泪,没再说了。
白夫人也同样唏嘘。
“只是谁都没想到,老夫人竟把张老姨娘临死前的话听进了心里,后来去了几次翠竹园,也不知道表小姐又同她说了什么,回来老夫人就让张嬷嬷就找我,说甘霖堂沾了血污不利禅佛,吵着闹着要搬去李氏的静心堂一起住。多事之秋,当真一刻不得安宁!”
江云初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众人回到府中,似乎一切又归为了平常。
当然,大家都以为许澜也同样放下了。
毕竟他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每日准时前去静心堂向老夫人请安,看见李氏也恭敬问好,甚至林清意给他请安时,他也礼貌点头应下。
也只有江云初知道,在那些没有真相的夜中,许澜翻来覆去,又有多难熬。
深夜,秋风肆虐,江云初睡得尤其不安稳。
于是她唤进了守夜的青枫:“书房的灯,还亮着吗?”
青枫点头:“刚在门口问了问爷要不要熄灯,爷说不用管他。”
不管,就真的熬死了!
江云初坐了起来,穿上鞋,径直出了屋便往书房去。
“夫人,再穿件衣服!”
青枫拿着外套不过刚追出门,便见江云初钻进书房,又紧紧将门关上。
许澜坐在书案前发呆,还以为是青枫进来了,正欲发火,抬头见竟是衣着单薄的江云初,于是赶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