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带着他的伙伴们径往偏院,先让几个孩子们各自休息,再往自家寝室去。
待到没有同伴在身边,他才呲牙咧嘴地连连呼痛。适才那一下撞船,他伤得着实不轻,在路上奔走时还强撑着精神,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整个人便如被抽空了也似,腰胯侧处被船上某个凸起撞过了,更是抽筋也似的疼。
他一瘸一拐地走近寝室,推开门。
便见到赵襄坐在里面,冲着他连连冷笑。
下个瞬间,便是“啪”地一声大响。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能让人省心点!”
“啪!”又是一声大响。
“又不是没和你讲过道理,为什么就不学好!”赵襄柳眉倒竖,下手不容情。
“啪!”
“母亲,疼!疼!”
“疼才长记性!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家法不饶!我的马鞭呢!拿我的马鞭来!”
“不要啊母亲!”
“啪!”
“你当大江是什么?是家里的澡盆吗?你非要把我吓死对不对!”赵襄忍不住哭了起来,下手却更快更狠了。
“啪!啪!啪啪啪!”
叱李宁塔从院墙上探过头,担心地看看,发现是赵襄在打孩子,放心地缩头回去。
距离后院十丈许,隔着两道院墙,是骠骑将军府安置贵客的馆舍。因为雷远不好奢靡的缘故,这馆舍的陈设,比将军府里要豪华许多。而此时此刻,众仆婢们更是格外地殷勤伺候,厅堂上左右两侧悬的香炉里,用的都是采用交州特产原料的上好合香。
厅堂中两人对坐。
一人是雷远,另一人便是适才坐舟与小船相撞的那位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倒是始终气度俨然。但因为头上简单包扎过,身上也有几处伤势刚敷了药,怎么看,总显得有几分狼狈。而他的这份狼狈,落到了雷远眼里,便生出加倍的尴尬来。
出了这样的事,骠骑将军府下属主管医曹的医曹椽、医曹史等大小吏员们纷纷赶到江津港,适才好几名大吏亲自动手,为他检查伤势,敷药裹创。又专门调了平稳的辎车,送他到将军府里。虽然接待小心,可他终究快五十岁的人了,又不是皮糙肉厚的武人,突然遭逢无妄之灾,强撑着应付到这时,精神难免有些困倦。
雷远亲自为他倒上茶,客气地道:“子瑜先生且在这里休息几日,有什么事,慢慢再谈无妨。”
“呵呵,无事,无事。雷将军,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我们不妨……”
说到这里,内院方向哇哇的叫喊声和责骂声,从敞开的窗棂间缓缓飘荡进来。
“咳咳,子瑜先生,我们已经在打了!这次一定要打到这孩子老实!”雷远有些仓促地起身:“且先安心休息,我去看一看,不能让他们太喧腾,打扰了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