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那些拿了财物,离开营地的民伕……我已遣,遣精干下属跟了上去,将他们尽数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姜离大惊:“什么?这岂是王师做出来的事!”
邓范面色平静地看看姜离:“姜都尉,你莫要吵嚷,便没,没有这样的事了。”
姜离既失望、又恼怒,两种情绪混杂一起,几乎要使他暴跳。他勉强克制住自己,咬牙道:“怎能如此?”
乱世人命贱。而任晖、姜离这等军官,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挣扎出的,个个手上都多的是人命。二三十人的性命,算不上大数,战场厮杀时,这点折损甚至不能让他们的眼皮多眨一下。
可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出身,纵然谈不上爱民如子、秋毫无犯,至少已经习惯了汉中王政权的一贯作风,也遵循交州军的军纪,手上不沾不必要的血。
邓范此举,却堪称凶残而无信义,与姜离能接受的做法大相径庭。
邓范不理会恼怒的姜离,转而对任晖继续道:“适才我们攻,攻营出其不意,我部率先直突拒柳堰北门,又有兵马包抄东西两路,营中将士应当没有谁成功逃,逃亡的。何况拒柳堰北面是瀴水,就算想逃,一时也没,没处逃去。这一点,我有七八成把握。至于营里的那些俘虏和民伕们,将军若放心,就将他们圈禁营中,多派人手死死盯着。若,若不放心……”
邓范做了个挥手下劈的动作。
任晖明白了邓范的意图。他得承认,邓范自始至终都考虑得很周到,所做的安排也很妥帖。只是,上千的曹军俘虏、上千的民伕,那都是人命!就任晖的本心而言,他实在不愿意屠杀手无寸铁之人,来获得自家的战功。
但他也能理解邓范的目的。曹刘两军大战,曹军的计划如此凶恶,己方能有将计就计的手段,着实不易;为了大战的胜利,两千人的性命,又能算的了什么?
瞬息间,他翻来覆去想了两遍,最终沉声道:“姜都尉所部,全数调去看守俘虏。士则,你可以分派人手协助。若有逃亡、暴动,你部立时处置,无需顾忌。”
任晖一锤定音,邓范、姜离俱躬身应是。
“老姜你说的第三件事呢?”
姜离恨恨地瞪了姜离一眼,继续道:“士则方才说,这洪水来不来,什么时候来,洪水淹没的是谁,由我们说了算。我们的做法,则是遣人手持曹军军使的腰牌符信,向北面各处营地传信。”
“没错。”
“这出面传信之人,不是要瞒过一场、两场,是要瞒过十场,瞒过十处营地的曹军!得多么冷静、多么擅于应对之人,才能但此重任?我又想到,若曹休分遣多个信使,各走不同的道路……会不会与我们派出的人手撞上?一旦撞上,我们必定就要露馅,我方伪装信使之人十死无生!甚至无需撞上,只要不同信使的通报有所抵梧,我们的谋划也就被揭破了!”
姜离沉声问道:“这个过程,才是最艰难的!士则,你有没有想过?”
邓范应声答道:“当然想过!”
姜离紧逼半步:“谁能担此重任?”
邓范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微笑道:“自然非,非我莫属!”
他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又明摆着决心亲自承担最危险的任务,姜离的气势一时反倒稍沮,他顿了顿,嘿然应道:“士则打算亲自走一趟?十处曹军营地走遍,你哪来这本事?你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