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说费观年少得志,一点都不错。他的族姑是刘璋的生母,他本人有娶了刘焉的女儿,故而与刘焉、刘璋父子关系极深。刘璋任振威将军的时候,费观年仅二十即为参军,后来又与李严并为左右护军,被刘璋视为亲信重将。
然而费观很快就受到李严的说动,于涪城变乱中抛弃了刘璋,转而投入玄德公麾下,随后又以刘璋亲族的身份说降诸多益州军将,立下功劳。
待到益州平定,玄德公遂以费观为偏将军,南郡太守,两年前又因为关羽的推举,叙费观镇守之功,擢为讨虏将军。论起荆州文武的地位,如今费观隐约有超过潘濬,成为关羽部下首席的架势。
费观非是元从,更年不满三十,何以能被关羽引为臂助?当然是缘于此君确有出众的才能。费观能文能武,精明强干,性格刚直而又擅长沟通,自就任南郡太守以来,无论军政事务处理得都很妥帖,在三年前的江陵大战中,还展现了坚韧的战斗意志。
此番关羽北上襄樊,以费观领兵留守江陵,并将后继兵员粮秣物资的调集一以委之。费观又是一丝不苟的性子,于是就格外忙碌了,常常处置公务到深夜。
这一日费观又是忙了整日,总算把铺满案头的公文处置完毕,他才想起自己连饭都没顾上吃,饿得饥肠辘辘。
他连忙扔下笔往后院去,连声让仆役们准备饭食。
江陵是荆州的治所,有前将军府,有荆州治中潘濬坐镇的荆州牧府,曾经还有玄德公和无数文武部下的宅邸,所以费观的南郡太守反而被挤到了江陵新城的西北角,占地面积很小。
费观没走几步,就到了自家后院。他是大族出身,又很擅长货殖经营,自家后院虽小却很精致,甚至够得上奢华了。一路走来,都是青砖碧瓦、玉阶彤庭,美轮美奂,还养了几只毛色华美的禽鸟。
当他落座,种种精心烹制的美食便端了上来,有配合香料焖煮的甲鱼,有烩制的鱼片,还有肉酱和用酱料拌过的生切蔬菜。
费观一向喜好口腹之欲,不过,以他的身份和财力,每餐饭便是再多十倍的菜品也不是问题,只做到这程度,已经算极其自制。
他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额外夸赞几句美味,让随侍在旁的扈从向膳夫致谢。此时却见自家的扈从首领从院门处狂奔过来,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几名试图拦阻的仆役。
这首领跟随费观多年,祖上几代都是江夏费氏的部曲,费观知他绝非无事擅闯内宅之人,当即喝问:“有什么急事?”
扈从首领满头大汗:“公安方向烽燧示警,江东水军大举逼近。江东人……江东人背盟来袭!”
费观吃了一惊,随即起身道:“果然来了!”
近年来,孙刘两家虽然名义上保持同盟关系,可暗中的摩擦和较量已经越来越激烈。两年前围绕交州归属的军事冲突之后,又零零散散发生过好几次较小规模的战斗,只不过影响限于地方,都被压了下去。
费观身为南郡太守,对此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素来提防江东方面,实质上把江东视为敌人而非盟友。
此番关羽领兵北上之前,又特地向费观叮嘱,要他务必做好一切应变准备,不能给任何敌人可乘之机。以关羽的性子说出这样的话,所指向的对象简直再明白不过,费观自然凛遵。
所以,此刻听到江东之军来袭的消息,费观一时惊讶,随即稳定心神,沉声道:“不用慌乱!一切都在关将军的预料之中!击鼓,召集城中文武!”
那扈从首领奔出去传令,随即鼓声隆隆响起。
费观起身向外堂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半碗饭倒在剩下的甲鱼汤里,呼噜噜地吃了,抹了抹嘴,冷笑几声。
江陵城为春秋时楚国的国都数百年,为汉家荆州治所数百年,又经过刘表、周郎和后来玄德公、云长公不断经营整修,外有四十里旧城,内有城高三掌的新城,再外围,又有汉津港、纪南城、枝江、荆城等诸多军事要塞星罗棋布,堪称固若金汤。
费观本人过去数年也注重江陵城防,从没有一日疏忽。无论敌人来了多少,费观都有决心、有信心在江陵城头,给敌人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