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打得魏延、向宠两人全都惊骇。
汉中王虽然将精兵猛将聚集在中军,但左右两翼诸将,既然能参予到此次奇袭中,便绝非弱者。
右翼的陈式、高翔二将,本身都是经验丰富而坚韧的宿将,他们的部下也以经历过赤壁大战后逐步扩充起来的军伍,有老卒为骨干,久经风霜,吃苦耐耐,能打硬仗。杨怀也是益州军中有能之人,否则也不会被纳入到此次奇袭的序列中。
这三将的兵力合计约四千,所布阵的方位则处在渭水河畔洼地和五陵原高坡之间。此地既无虞侧翼,又藉着复杂多变的地形和秦代兰池宫的遗迹组织防御。他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败北?
难道曹军的力量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魏延、向宠两人根本想不出其中原因。
此刻局面,也容不得他们两人细细分析了,天大的难题已经落在他们身上。
传令兵带来汉中王口讯,要他们准备撤退,但两军正面接战时,有序撤退是最难的。一旦将士在撤退过程中失去抵抗意志,则追兵可以放手追杀,宛如牧人驱赶牲畜般轻而易举!
向宠扫视在场的其他将校,只见他们也都相顾失色。这些人如果是向宠的本部倒还罢了,他总有办法鼓舞士气,至少能激发出将士们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再作坚持。但他们是张南的部下,听魏延说,张南已经不行了,他的几名亲将又都已经阵亡,这时候,叫向宠这个临时上任的主将如何挽住颓势?
瞬息间,好几个念头在向宠头脑中起落数回,他竭力保持冷静,向魏延道:“文长,我看……”
魏延却不理他。
这名满身血腥气和汗臭味的猛将扶刀立身,眼神肃杀地环视身周诸人,忽然向那传令兵招手:“你去回禀大王,就说,左翼尚有余力。我们愿意留守断后。去吧!”
那传令兵一时愕然,才道:“是,是!”
魏延点了几名侍从,让他们护着传令兵尽快回归中军禀报,这才转回身,睨视向宠:“君光,你想说什么?”
向宠不禁苦笑,又对魏延隐约生出几分敬重。顿了一顿,他沉声道:“我自去重整部伍,文长,究竟是走是留,还得听中军决断。”
“那是自然。”
此时汉中王所在的中军,承受的压力不下于左翼,甚至犹有过之。
在本阵前雁翅排开的甲士,甚至已经微微向前躬身,力气往臂膀上聚集。还有好多人张着嘴,大声呼吸,以便随时响应号令,投入到作战中去。
就在他们正前方两三百步,前队将士正和曹军激烈交战,双方势均力敌,都没有办法压倒对方。这种纠缠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都非常大,所以曹军也开始替换甲士到后排休息。
双方同时替换甲士的时候,辅兵则趁机奔到前线抢回轻伤的同伴或者割取敌方将士首级。不过,在更多的地方,两军依旧互相噬咬撕扯,根本没办法脱开战线。
而在稍远处,一支规模更大的曹军已然驰奔赶至,高挑的军旗跃入了诸人视线,显然是魏公曹操直属的某支精锐。
很显然,在右翼动摇以后,曹军开始饶有余裕地将更多力量投入到中央战线。而这种局面不可能维持多久,当曹军清扫右翼,再包抄过来的时候,中军受到的压力更将倍增。
这样的情形,使得中军诸将间的气氛压抑之极。
从两军交锋的一开始,己方就陷入了苦战。兵力上的差距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将士们就注意到了,眼前这支敌军乃是曹操直领的邺下精兵,具备一流的战斗力和傲视当代的精良武备。
曹刘相互为敌多年,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对彼此的实力知根知底。此前汉中王和部属们在成都推演战局,都认为随着老卒渐渐凋零,而控制的区域又如此庞大,骨干将士难免分薄。再考虑到魏公国建立以后政局持续波动,相应的,军事体系的剥离、调整和重建,在某一个时段内,曹军的整体素质必定稍许下滑。
这也是庞统明知汉中王面临同样情形,却敢于主动出击的原因之一。
但此刻两军相对,所有人就明白了。或许曹军的整体素质有所波动,但曹操势力覆压朝廷,赖以立足的就是武力,愈是在政局波诡云谲之际,邺城的精锐部队就愈是要保证强横。便如此刻,曹操麾下兵力的精锐程度与刘备所领相比,较之白毦兵未必超过,却确确实实地胜过寻常将领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