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道:“曹操卖了这么大的破绽出来,无非自觉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实力有所恢复,故而想借机消耗反对者的实力,再以逸待劳打几场胜仗,鼓舞己方的士气。然则,在关中方向,我们早有预案,正可以将计就计,驱狼吞虎。”
“将计就计?驱狼吞虎?”
雷远思忖了片刻,试探地问道:“马超?”
诸葛亮不禁想,续之真是个聪明人,与他说话,只消提个开头就能将答案默契于心,一点不用操心。他颔首说道:“正是。马超之后,如果局势发展顺利的话,还有大王所领主力继之而进,续之不必忧虑。”
“那荆州这边?”
“曹彰在许都大肆杀戮之后,必定要集合周边兵力,稳定许、颍等地。而在许都以南的荆襄,无论乐进是否有资格参予此前的密谋,但许都一旦生变,荆襄各地必定会受影响。到那时候,云长公正好挥军北上,看看能否占些便宜。”
“云长公要北上?”雷远皱眉:“这是何必?”
诸葛亮瞥了雷远一眼,轻笑道:“且不谈曹公作何谋划,云长公自然谙知沙场进退,但续之你觉得,云长是那种看到了机会,却畏惧不进的人么?”
自然不是。关羽驻扎江陵多年,城高池深,水陆两军势强力雄;他日夜所思,便是驱除乐进等辈,全据荆襄。雷远可以确定,哪怕明知曹军的形迹可疑,关羽也不会放过机会,必定要杀上一场才见分晓。
雷远再想,既然汉中王有意以主力威逼关中,无论如何,魏公曹操非得亲自出面才能匹敌。而荆襄这边,只靠着曹彰和乐进,关羽绝没有吃亏的道理。
“既如此……”
“既如此,就只剩下了江东方面。”
“江东毕竟是盟友,我们倒不至于特意针对。”诸葛亮轻描淡写地道:“只不过,孙刘两家名为盟友,却彼此戒备仿佛敌国。续之,你我两人和云长公当年在江陵会面,前后排布了多少针对江东的作战计划?这数年来,往两家边境的烽燧、戍城,又投入了多少人力、资财?待到云长北上作战,负责留守之人身负重责,非同小可。续之你是明白人,所以对伯昇的才能不信任;那么,伯昇去到荆州以后,云长会满意么?”
原来如此。雷远舒了口气。
据说因为寇封性格粗猛,当年凭着主公义子的身份行事多有出格的地方,所以关羽素来不喜寇封。此事在汉中王府文武之间,并不是秘密。偏偏寇封要接手荆南等地的军事指挥,又必须与关羽密切配合。
若在平时,寇封出据荆南以后,还能够依托他的盟友、伙伴,拉拢留在荆州的元从慢慢经营。但值中原有变之时,他哪里有这时间?关羽又哪里会给他时间?寇封被关羽斥责,几乎是必然的事。
双方的矛盾一旦激化,少不得雷远出马,收拾局面。
进而再想,以寇封的武人身份,一旦被汉中王麾下首席大将所排斥,今后恐怕要消停好一阵了。他又失去了汉中王义子的特殊地位,今后作为一名普通武将,便不再有政治上被人利用的可能。
站在故交旧友的角度,雷远觉得,这对寇封来说是件好事。
所谓以利相交者,利尽则散;以势相交者,势去则倾。一旦寇封的企图心被压抑,曾经以寇封为中心的那批人物,与寇封又没有君臣之谊,自然也就四散。而他们再想要重新聚合起来影响中枢的大政,那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至于彭羕……
雷远忍不住问道:“军师,大王究竟怎么看彭永年?”
诸葛亮只道:“大王擅于知人,心如明镜。”
“原来如此。”
彭羕竭力推举寇封,寇封却并没有履任的能力,这自然就使得他人能够质疑彭羕的眼光和立场,更给了刘备稍稍疏远彭羕的理由。一切都已经算好了,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