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吃了一惊,连忙道:“将军不可!”
“嗯?”孙权乜斜眼睛,瞥了诸葛瑾一眼:“子瑜,我说了什么?何以子瑜如此紧张?”
诸葛瑾起身长揖道:“还请主公稍稍念及鲁子敬、吕定公。”
孙权愕然,随即哈哈大笑,拉着诸葛瑾的手,让他回到席上:“子瑜固是忠厚,难道我就是奸滑无信之人么?你多虑了,多虑了呀!”
诸葛瑾顿时额头见汗,羞愧再拜。
两人再度落座。
孙权举箸笑道:“辛苦了一日,子瑜陪我稍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是。”
仆役们这才找到机会,入来排布灯盏。
灯光照耀下,各种精美食物色彩鲜艳,令人垂涎。
“这是用曲末和黄蒸末酱制的干鲚鱼,与鲜鱼相比,别有特殊风味。子瑜你尝尝。”
诸葛瑾抿了一嘴,连道:“确实美味。”
“哈哈,哈哈,既觉美味,就多吃些。回头我让人送你一瓮。”
“谢过吴侯。”
两人谈了些闲事,孙权忽然投箸于地。
“子瑜,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当着诸葛瑾惊讶的眼神,孙权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道:“你既然和我谈起此人,必定就有相应的建议,对么?”
诸葛瑾点了点头:“吴侯,这雷远新破夏侯惇,声威大盛,听闻又在庐江以北屡屡炫耀武力,威慑汝南。既如此,就该有适合其声威的用法,将他用到极处,而不仅仅据守庐江,掩护我军的侧翼。”
“哦?怎么个用法,你说来听听。”
“我们先派一名使者,带领民伕、车队,大张旗鼓地向庐江发运粮秣物资,声称吴侯赞叹续之将军的勇武,听闻他将要再图大举,特意遣来额外支援。”
孙权怒道:“这雷远在安丰掠取了夏侯惇的军资,已然肥得流油。如何还要我们的支援?”
诸葛瑾道:“吴侯少安毋躁,请听我细说。”
“你说!你说!”
“与此同时,我们再分遣轻兵,让他们火速往寿春等地巡游。务必要多携旗帜、金鼓,做出攻城掠地的姿态,然后立即退兵。退兵之时,须得散布消息说,那雷远乃江淮旧族,与曹公仇深似海。既得庐江,下一步必取汝南,再攻许都。吴侯却不过他以孙刘盟友情谊相挟,故而暂且不动淮南,而把江东后继之兵投入到汝南。”
期待了好一会儿的策略就只这般?孙权皱了皱眉。
他心里暗道:“子瑜虽然忠勤,但不知兵。这个计策,未免粗糙了。”
诸葛瑾少年时游历雒阳,以治毛诗、尚书、左氏春秋知名,后来历任县长、长史等文职,被孙权引为亲信重臣。因为日常接触军国机密的关系,有时候孙权会向他咨询军中琐事。诸葛瑾处事细密严谨,对军务也能对答如流……但他终究不是正经的武人出身。
按照诸葛瑾的意思,己方在合肥初战不利而雷远威势大张乃是事实,没必要掩饰。不如在这事实的基础上再加些渲染,使曹公以为雷远所部并非偏师,而是先锋;江东此番出兵的目标也不只是江淮,而有进兵许都,饮马河雒的壮志。
曹军主力原本从邺城出发,在东郡的濮阳、白马等地渡河,然后经过离狐、定陶、睢阳、谯县这一条路线直线南下,直抵寿春。以曹军规模之庞大,江东之兵一方面围攻合肥,一方面还要与之野战,实在是为难的很。
但如果许都受到威胁,曹军分兵急往救援,或者在汝南等地与雷远所部大战,那吴侯在江淮受到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攻克合肥的机会也就相应增加了。
雷远的声势愈猛烈、兵力愈充足,能吸引的曹军就愈多,对吴侯带来的利益就愈大。这想法实在很美。用雷远这支偏师吸引曹军主力,也没什么不能向玄德公交待的。毕竟用兵之法,虚虚实实嘛。
诸葛子瑜想的很周到,但他实不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