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也没想到,那来骑竟然勇猛到这种程度!
他距离徐盛等人十余步时,忽然搁下长枪,取弓在手,连放两箭。最前方两名军校一人咽喉中箭,一人心窝中箭,吭也不吭一声便落马而死。
见他换了弓矢,其余将校大吼向前,想杀他个措手不及。可他手腕一翻,长弓就到腰间,而横放的铁枪仿佛活蛇般弹起,闪亮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有两名扈从溅血坠地。
敌骑轻描淡写地,就使徐盛身边的扈从少了一半。但徐盛也确实敢战,他丝毫不因同伴的死亡而犹豫,不顾自身安危,大呼向前,藉着战马的冲力舞动长矛猛刺。
此等凶悍表现让那敌骑微微吃惊。
这时双方对冲到了近处,他简直来不及避开长矛的刺击,只侧身一让。长矛的尖端贴着他的胸口掠过,几乎要在铁叶上划出一溜火星来。下个瞬间,他挥动长枪,猛力向下敲打。
二将同时暴吼开声,枪矛相击,亦发出铿然之响。
徐盛只觉自己双手仿佛被重锤所击,从手心到手腕再到手肘全都疼痛,登时拿捏不牢长矛,任凭它脱手。而敌将却全未受到半点影响,他双臂一收一探,挺枪再刺!
枪尖带起一溜血光,徐盛闷哼一声,翻身落下地来。只这一枪刺过,他的肩甲已经破碎,肩头处深深的割裂伤一直连到脖颈,血肉模糊。
徐盛一时间双脚发软,站立不牢。几名步行跟从的部曲害怕敌将追击,狂奔上来,扯住他的披风往后就拉。这动作太大了,徐盛被丝绦勒住了脖颈,几乎要翻白眼,但好歹退到了己方较密集的队列里,可保性命无虞。
可是他部下的将士们却死伤惨重,几道纵队都被打散,而包抄过来的许多人被战马践踏得肠穿肚烂,匍匐在地面扭动哀嚎。
而曹军骑队并不至此收兵。奔回队列前方的骑将纵声呼喝号令,他们再度加速,仿佛一道钢铁洪流,又透入了慌忙赶来救援的宋谦所部。
徐盛咽喉剧痛,手腕剧痛,肩膀剧痛,头晕目眩。他强自支撑着挺腰站起,一边咳着血,一边喝问:“这……这是谁人?”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喝问,敌将身后一面大旗被风吹拂,忽然泼剌剌地展开。但见旗面上书六个大字:“荡寇将军张辽”!
竟然是张辽亲自领兵出击!
徐盛仿佛兜头被浇了一桶冰水。他连声厉喊:“让宋谦退回去!这般乱哄哄上来,是要赶着送命吗?”
他说的一点都不错。面对此等天下骁将亲领铁骑突击,就算结阵而战,也难抵御,何况队列纷乱?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宋谦所部已经崩溃。宋谦颤着花白胡子,竭力呼喝勒令停步作战,转眼就被裹进溃兵之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顷刻之间,曹军铁骑撞碎了宋谦所设的简单栅栏和拒马,继续向前。而张辽身当锋镝,手格江东勇士岂止数十人!
宋谦的后方,就是孙权所在的高地!
在高处观战的孙权眼中,张辽兜鍪侧面飘扬的那枚红色尾羽,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孙权额头冒出了汗。他没空擦拭,按剑转向身周文武:“此人竟是张辽?我们众军汇集城下,何等雄壮?他……他竟然敢出城野战?”
朱治的反应较他人快些,他牵着孙权的袖子,仓惶喊道:“张辽是冲着我们来的!都来掩护吴侯!我们立即后退!”
这是数万大军的眼皮底下,怎么能退?一旦退了,江东将士会怎么看待他们怯弱的主君?孙权到底是有血性的,朱治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他怒火冲天。
他一把推开朱治,拔剑在手,厉声喝令:“我不退!我断然不退!升起我的麾旗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张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