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庐江郡,是百余年前六安国和庐江郡合并而成,以幅员而论,算得江北少有的大郡。下辖舒、雩娄、寻阳、灊、龙舒、皖、居巢、六安等十四县。
整个庐江郡的辖区,向西到大别山的主脉,向东到芍陂、巢湖一线,向北抵达淮河,向南以大江为界。
近两年来,庐江郡北部为曹公稳固控制,重镇为六安。而南部原本在吴侯手中,曹公所遣的庐江太守朱光败走以后,吴侯再度控制此地,以皖城为中心。南北两部分之间,西侧以灊山为分隔,东侧原为郡治舒城,经过多年战乱后,已经化为荒丘。
灊山广二百五十里,周五百里,山势绵亘深远,有峰二十二、岭八、崖五、岩十二、原二、洞十、台四、池三,其层峦叠嶂之深险所在,不可殚纪。其中尤以昔日淮南豪右联盟设立大营的一片连绵台地,最为重要。
此地乃是灊山中的一处缺口,本身扼守深山中的诸条险路,易守难攻,恰可以阻遏江东势力北上。由此出发,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可以自如行动,威胁汝南、安丰、淮南等各地。
所以当日袁术在仲氏政权崩溃以后,试图在灊山大营立足,便是看中此地能以少量兵力威胁广大区域,足以维持袁氏之威。
自从淮南豪右联盟从灊山撤离以后,占据成片台地的大营大部分都被废弃了。居住在大营中的部曲百姓也跟随着逃亡了许多,留存者不过旧日十之二三。而此刻驻扎在大营的,乃是六安方向派出的一支兵力,由两名别部司马带领。
自从听说江东大军攻向皖城,守将一面十万火急发信到六安求援,一面敦促部属严密守备。但因为山间多雨潮湿,原本坚固的土木结构在过去两年间损坏了很多,有好几处重要隘口还被山溪冲垮了。他们反复思忖之后,不得不收缩到大营核心处的一处小寨。
这小寨占据了某个台地之半,一面临崖,两面临坡,正处在一座峻峭大山的腰脊处,独有西南面留出平坦的空地。空地和寨子之间,有一座用条石砌成的寨墙。寨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角楼马面等防御设施,墙外更有山溪为阻隔,极是险固。
这一日里,小寨里的守将之一,别部司马卢凯靠着栅栏,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着寨墙,慢慢盘算哪里还有弱点。
前日六安城发来军报说,孙权来势猛烈,只一天就攻破了皖城,此刻正大举北进,直逼合肥,这可把他吓得不轻。虽说深山险道不能通行大军,可万一有那么几支偏师来骚扰,那也麻烦啊。
卢凯手下的兵马能不能战,他自己最清楚。
他自家的部曲两百来人尚属精锐。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曾转战中原、河北各地的好汉。非要自吹几句,就算和驻守合肥的张辽将军所部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自从去年那场扬州百姓大逃亡后,江淮间剩余的百姓,绝大多数都被强制聚集到各处屯田。若不屯田,就得当兵,卢凯部下有七八百人就是以此手段征发出的壮丁。
这些人全都是庄稼汉,舞刀弄剑什么的纯属外行,开弓放箭更不要指望,卢凯素来只令他们干些杂务,顺便还在大营附近开辟几块田地,收些粮食。当然,分布在寿春附近的二十六军驻军大多都是这种水平,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寨子毕竟险固,寨外又是崇山峻岭,排不开多大场面。有两名别部司马的两千多人守着,等闲五倍以上的兵力攻打,卢凯也不惧怕。只要坚持几天,六安那边隶属于伏波将军夏侯惇的大批援军赶到,就算用人命也能把山道堵死了。
只不过领着这帮杂兵,总会生出些意料之外的烦心事。
就在大前天,卢凯派了一队兵卒带领民伕到山下去搜罗柴禾,充作寨子里的储备,结果意外撞见了几名山间猎户。
这些士卒连对方身份都没搞清楚,扔下随身刀枪就跑,只道是江东大军打过来了。结果在山路上不管不顾地逃亡,硬生生自家摔死了两个,互相踩踏弄伤了七八个。他们回到寨子里以后,又乱喊着大事不好啦什么什么,引起其他将士慌乱,卢凯部下的当值校尉没奈何,当场又杀了两个,以定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