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民含笑点了点头,“可以”。
老道士递出竹筒,“谁先来”?
陆山民转头看向海东青,“要不你先来”。
海东青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我来吧”。
陆山民伸手接过竹筒,并没有第一时间摇,而是先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头脑空灵起来。
停留了十几秒之后,他开始缓缓的摇签,渐渐的不断加大力度。
‘啪’的一声,一根签掉到了地上。
陆山民睁开眼睛,从地上捡起了竹签,笑了笑,淡淡道:“下下签”。
老道士接过陆山民手上的签,额头上的皱纹如老树枯藤般层叠皱起。
“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陆山民含笑说道:“还请老先生解惑”。
老道士看了眼陆山民,“下下签还笑得出来”?
陆山民呵呵一笑,“我哭也没用啊”。
老道士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个明白人”。
“老先生尽管说”。
老道士叹了口气。“前路凶险恐有血光之灾,家庭破败难以破镜重圆,阴阳两隔诸多因果难了,纵然有贵人相助也是艰难无比啊”。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起,冷冷道:“一派胡言”。
老道士淡淡道:“这话不是说的,是这签上说的。”
陆山民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因为老神棍的原因,他本来就不信这些东西,今天之所以来更多的是因为找一处方外之地寻求一份心灵的涤荡。
“可有解”?
老道士淡淡道:“之前就说了,我不破签”。
“因为命中注定吗”?
老道士点了点头,“人的命,天注定,不可逆。那些收钱破签的不过是骗人钱财,贫道一杯茶一碗饭足以,不挣昧良心的钱”。
听了这番话,陆山民对老道士产生了一抹好感,至少这位老道士比老神棍要实诚得多。“道家讲自然,既然命运已经注定,那是不是等于说是要认命”。
老道士笑了笑:“自然认命,回归自然,自然而然,这个自然并不等于是逆来顺受,而是指随心自然。比如说有人欺负你,你就忍着,这不叫认命,只能叫认怂。因为你的内心是不想受欺负的,天道也是不支持欺负人的”。
听了老道士的一番话,陆山民觉得老道士颇有些道行,有了与之论道的想法。
“那如果欺负我的人很强,我又不想认怂,那我该怎么办”?
老道士淡淡道:“道家讲自然,儒家讲自强,佛家讲自证。别人欺负你是自然,那你自然该自强,当你比对方强大之后,对方自然就不会欺负你。或者说你自证,找找自身的原因,别人为什么要欺负你”。
陆山民笑了笑,“老先生是道士,也信儒家和佛家”?
老道士笑道:“你将道士和道教混淆了,道教只是一个社会组织,道士是追寻大道之人。什么是大道,道可道不可道,世间一切皆是道,道家的道理是道,儒家的学说也是道,佛家的自证也是道,所有的道理,都是为了追寻那至高无上的大道”。
陆山民笑了笑,“听老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道士似乎也对陆山民感官不错,问道:“前方的路可还要走”?
陆山民点了点头,“既然是命中注定,自然而然,自然是要走下去”。
老道士叹了口气,“我观小友面向良善,就送给小友一句忠告”。
“老先生请讲”。
“万事莫强求,珍惜当下人”。
陆山民多给了老道士一百块钱,而后与海东青朝山下走去。
路上,海东青问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山民看了一眼海东青,“你还真信了”?
海东青冷冷道:“这老道士说的话不像是毫无根据的胡诌”。
陆山民说道:“当然不是胡诌,他说得很准”。
海东青眉头微皱,“他真能算准”?!
陆山民摇了摇头,“不是算准,是说准。这种算命的道士学识很杂,就像老神棍一样,天文地理、人情世故、中医观望、察言观色都会”。
陆山民接着说道:“老道士看我们第一眼就能从气质和谈吐上看出我们不是一般人,而且肯定能从我俩的气色上看出我们身有重伤。你想想啊,你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座小县城,现在却出现了,而且还是身怀重伤的出现了,很容易猜到我们是遇到大麻烦了。再加上他与我的一问一答,也就不难得出我俩前路坎坷。什么血光之灾、什么前路艰难,也就呼之欲出了。其实这些东西他不说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他不过是说出了我本来就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在预测未来”。
海东青恍然大悟,“这些算命的果然是骗子”。
陆山民缓缓道:“也不能说完全是骗子,遇到品性好的,比如这位老道士,他不但没有欺骗我,反而还给了我一个很中肯的忠告”。
“哎,你是没见过老神棍骗人,先故意说别人的命这不好那不好吓唬人,然后又说只要稍稍改命就又变得多多么的好,专挑别人心尖上的话说,骗人的套路是一套一套,那才是真正的骗子”。
陆山民边走边说道:“不管命运是否天注定,其实都不重要,反正信不信都得走下去。如果真有命中注定,那就注定了要与他们血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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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病房护士对两人好一阵埋怨。
当然主要是埋怨陆山民。
小护士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眼泪。“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们好久,就差报警了”。
陆山民有些愧疚,之前只想着带着海东青出去散散心,把这茬给忘了。“实在抱歉,之前忘了打声招呼”。
“你倒是简单的一句忘了,害得我被护士长狠狠的骂了一顿,你带着一个重伤病人悄悄出去,一出去就是大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付得起这个责任”。
陆山民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求助的看向海东青。
海东青转头对小护士说道:“我本来不想出去,是他硬拉我出去”。说完,直接走进病房,掀开被子躺在了病床上。
小护士怒目而视,“你有没有长脑子,她是重伤病人,你知道重伤病人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陆山民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海东青,暗自肺腑,‘这娘们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