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恶劣么?”
“谢谢夸奖,”林海文想了想,点点头认下来:”您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艺术家本人的性格,对于他在艺术届能产生的影响力是没有太多关系的。你的未来在于,能不能在如此混乱的艺术现状中,把学院派、古典主义,重新带回到主流——不用是唯一的,只需要是具有影响力的主要流派之一,你就将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神。至少学古典的这些人,你为他们创世纪了,一个和今年以前截然不同的新世纪,对他们来说。”
木谷看着老板,翻着报纸就突然发起愣来,不知道是不是陶醉于大家的夸奖中了,他看了看时间,今天林海文要回临川,傅成就要来接他了。
梁艺跟林跃的案子要判了。
……
林海文声势浩大地回国,在京城待了两天,什么人也没见,就到自家公司转了一圈,什么媒体的采访都没接受,然后坐着车回家了。
回老家去了!!
一帮想要跑到他画室去参观的老头老太太,全都被架在了那里。
老刘、蒋院长、江涛、周副院长、李振腾,俞妃……他们一开始比较矜持,觉得林海文刚回来,也不好就急匆匆上门,等两天再说,结果一等,林海文就跑了。他们不知道林海文什么时候回来呀,心里痒痒的完全忍不了的样子,于是就去找常硕。
常硕比林海文早一步从法兰西回国。
林海文一走,他就接到了一堆电话,全都是暗示、明示以及直白要求地,想要看看林海文的作品——恶人谷画室原来也不一定是锁门的,毕竟恶人派成立之后,这帮弟子,尤其王鹏、鹿丹泽比较常来,可是这两位现在都在纽约临摹名作呢,恶人谷自然是大门紧锁了。
常硕有钥匙,但他不开。
“海文不在啊,他的画室,实在不好进去的。”
“其实进去了,也不一定看得见,那画都送纽约去了,其它的作品,没那么有代表性。”
“就算不怎么典型的,其实也看不见,都在藏画室里头,我也进不去的。钥匙给我我也不敢要的,里头几个,十几个亿的,丢一幅我都赔不起呀。”
他就这么跟别人说。
哎,别提,这种揣着明白骗人的感觉,真是很爽啊,怪不得林海文最喜欢这么做。
一边爽着,常硕还一边自己悄没声地去画室,把留下的那幅《鸟鸣》封底原画,还有《四个人》、《河·水·光》这两幅突破过程中的作品,一遍一遍地看过,研究过。
于是更爽了。
再想一想那些人抓耳挠腮看不见,心急火燎,吃不下睡不好的,常硕都快爽的没边儿了。
……
林海文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被他完完整整地给带坏了。
从国外、国内的喧嚣里走回到临川,从背后经过楚薇薇家的福楼,还能看见苦苦吃撑的临川印刷一厂的大烟囱,听得见临川一中里学生打篮球的嬉闹,有一种奇异的虚实感。
这次回家毕竟有些特殊,梁雪跟林作栋,都颇有心事的感觉。
不过林海文从欧洲到美国,从芝加哥到纽约,从纽约到京城,从京城会临川,这几天实在兜兜转转的太厉害,到家就去睡了,也没有太多想要说的,更没注意到梁雪和林作栋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二天,三个人同车去法庭的路上,林海文才发现这点。
“怎么了?”林海文有点奇怪,案子没出什么问题,不然他会从临川官方得到消息,自从案子进入程序之后,除了例行进展,他都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状况,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
而且,林跃也好,梁艺也好,看不到有什么左右局势的能量。
林作栋叹了一声:“你爷爷前几天过世了。”
“啊?”林海文一惊,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老人,林家三代纠葛的源头,居然已经过世了:“林跃的事情有影响么?”
林作栋沉默了一下。
“姥姥身体怎么样?”林海文突然想到,梁姥姥这会儿肯定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梁雪是有点想到自己的母亲,但梁姥姥还可以,知道后,就说自己的责任要认,不认错永远不要想能堂堂正正做人,不仅没跟梁雪求情什么的,还给梁大舅说,让他要想明白,这是在救梁艺,不是害她,也让大舅多关心大舅妈。
一手带大三个孩子,一生清白坚韧的老人家,是很立得住的。
“你姥姥身体挺好的,你明天去看看她吧,让你回来的时候去呢。”
“好。”林海文点点头,才又去看林作栋。
林作栋心里又是复杂,又是苦笑,这小子亲疏有别也太明显了。
“真有关系啊?”
“多多少少吧,他身体也不好,胰腺癌,加上这事儿在村里也传开了,心里多了点负担吧,没治过来。”林作栋说着和梁雪对视了一眼,话在嘴边,始终没说出来。
林海文看在眼里,也没问。
吴倩、梁雨,还有梁大舅先到一步,大舅妈没来,可能还是不忍心看到女儿锒铛入狱吧。
“大舅。”
“哎。”梁大舅有点尴尬,他看着是想要说点什么,林海文觉得他是想让自己别介意,他不怪林海文,可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毕竟是梁艺对不住林海文先,他也没有怪林海文的立场——就架在了中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梁大舅这样,林海文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是得了一个恶人谷游戏没错,但不是绝情灭性、杀亲证道游戏,如果一个人不管对错,真的众叛亲离,也是满可悲。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值得掬一把伤心泪,是不是恶亲戚,终归都不是开心的事情。
梁大舅能想开,林海文自然乐见。
“我们进去吧。”梁雨看到有车过来,就让大家进去先。不过没等他们迈步进去,那边小车上下来的四五个人,就跟这边对了眼。
林家人!
“他们来找过你么?”林海文瞥了一眼,就顾自往里走,还挺好奇地问林作栋。
他是没听林作栋说,林家有人来找过他,不管是老人家还是林跃他爸妈,都没听过。看起来,这家人也还挺明理的样子。
“就是你爷爷过世的时候,来说了一声。”
老人家一走,林作栋明显又有点死者为大了,以前从来没有一口一个“你爷爷”的——不讲礼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