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型研讨会,其实更多的是个老朋友聚会,聊诗词,也聊八卦。毕竟这些诗人、鉴赏家、批评家,有一些在京城,另外一些就常年在外地了,大家平时三三俩俩能碰见,但聚齐是不太容易的。陆松华让林海文参加,更多的,还是让他见见行当里头的人,有一点引门入道的意思。
几位老先生聊天,年轻的这些都只能听着,倒是让林海文担心露馅的事情,没有发生。
“说起来,今年我回了趟老家,真是物是人非了,除了口音还能有些熟悉,其它的,什么都变了。”摩诘先生从某知名作家,闹了一场追求真爱的大戏,谈到了林海文的《错误》,然后是思归,从思归又谈到了思乡,也是相当有感慨,“17岁出门求学,一恍惚就五十年了。”
陆松华点点头,突然瞥了眼林海文,“小林先生就没有这样的感慨吧?不像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坐下来就是伤春悲秋、坐而怀古,没什么意思。”
林海文看着这么一排头发发白的老人家,齐刷刷地转头过来看他,那真是有点心慌慌。整个小厅,除了他之外,拢共还有谭启昌等四五个稍显年轻的,而且基本上是几个老先生的嫡系弟子。毕竟,今年诗歌类的一等奖得主——只有他一个。
“怎么会,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都是人之常情。海文虽然年纪小,但也能感受得到。”林海文连连否认。
摩诘先生身子一挺,坐了起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是哪里的诗,你的新作?刚刚想的?”
呃,一溜嘴就出来了,林海文也是有点蒙,不过点头已经成了自然动作,“是,就得了这么一句,还不成诗呢。”
摩诘先生轻轻点头,“老大回,鬓毛衰,是啊,再回去都是六十多的老头子了,两鬓的头发,何止是疏疏落落,都要凋零干净了。好诗,好句,小林先生,看来这个小字,不能再用了,有这分感悟,那真是跟我们一个年纪的了。”
“来来来,我们今天也是幸运的很,得了小林先生这么一句佳句,不如都来想一想,狗尾续貂一番,怎么样?”一个老先生,是写文艺批评的,那也是外头人恨得牙痒的。一骂就是一拨人,今天说写诗的文风不正,明天说写文章的心怀狡狯,总之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个时候,倒是和蔼可亲起来了,“哪天传了出去,也是一番佳话啊。”
陆松华点点他,“我们这些老头子,要是接的不好,岂不是脸上无光?我可是很珍惜这张老脸的,还是让他们几个年轻人,接两联试试,这首诗啊,我看,终究还是要小林先生自己来,其他人,恐怕是接不住这一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了。”
他所谓的几个年轻人,自然就是谭启昌他们几个了。这里头最年轻的,也得有四十多了,比林作栋年纪小不了几岁。
“这还真是不容易,”谭启昌作为老大陆松华的弟子,自然是头一个,抹了抹额头,有点细密的汗,“得想一想。”
老头们也不急,和林海文开始扯。
“今天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小女朋友吧?”祁卉让司机先送了回去,他在央美有关系,总不能让陆松华再去中戏给祁卉找关系。
林海文摇摇头,“是高中同学,正好有机会,就带她来看看,见识一下。”
“噢,正是桃花要开时,半露真容半含笑啊。”
“我瞧着是郎心不知妾意,石头不闻花香了。”
“哎,你们这些老家伙,根本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人家就是爱这么一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似近还远,似远又近,这就是自由恋爱的趣味了。我们这些人,当初找的,那都是革命伴侣,认识三天就去领证了。”
“老萧,你这么快的啊?我当初可也是自由恋爱的,跟你们这群人不一样。”
“啧。”
林海文也是挺不住,辛亏他脸皮够厚,不然绝对是顶不住这帮老头的,半文半白,动不动来几句诗,都是些情情爱爱,暧昧难当的,可见都是有过一段闷骚岁月的。
“启昌,怎么样了?”摩诘先生瞧瞧时间,“再长,就只能往后再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