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傲疆知晓要想破今日之局,这老仙经历一次死亡是无可避免的了。
他眉宇之间压抑着一丝阴色,不过身体倒也真的诚实地退开了两步,嘴里说道:“有什么可信不信得过的,这时候你若当真有什么坏心思想耍花招的话,大家都得栽在这里。”
傲疆对于百里安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段还是深以为然的。
这小子聪明内敛,从不逞强强出头,他既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
百里安重新来到那老仙面前,抬起两只手指凌空对着他的额头临摹出了一道巴掌大的小小阵法。
看到那阵法形成的瞬间,望夷声音诧异:“空间法阵?我记得这是天阙三十六宫之一的悬启宫的术法之一。”
百里安不紧不慢道:“三十六天宫虽各司其职,却也息息相关同脉连枝,宫门之中互有术法交流,也不足为奇吧?”
说话间,他手指探入那轮阵法光印之中,随之消失不见,待他手指缓缓自那阵法中抽出是,两只手指间,便多出了一枚金灿灿的不规则碎片。
老者惊讶的神情里不见任何痛苦之色。
妖皇傲疆面上也大松了一口气。
百里安玩转着手里这颗黄金门碎片,看着眼前枯朽的老仙,问道:“接下来是不是只要将这枚碎片种入你的心脏之中,我们便可以回到短暂的几日光景之前了?”
老者虚弱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此境快要撑不住了,还请小友能够尽快将这枚碎片种入老朽心脏之中。”
百里安目光深长地看着老人,道:“可若是如此,傲疆复活父帝之日却非是朝夕之功,如今你既得见外人,如何还能够忍受得了日后千年万年的孤寂?”
老者摇首道:“一人生死自由不为重。”
“嗯。”百里安点了点头,忽然转眸看向所有人,微微一笑,道:“可我下棋,更喜欢落子无悔,扫棋重开一局这种无聊的下棋之法,还是留给望夷大人你自己玩好了。”
“咔嚓……”一声轻响。
捏在两指之间的黄金碎片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别捏得粉碎!
百里安转动目光看向表情已经全然扭曲的妖皇傲疆,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信不信,纵然我有坏心思耍花招,今日我也能够在这样的处境下活下来。”
“老子先宰了你这个狗杂种!看你能不能活?!”
妖皇傲疆面色豹变,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浑身气血逆行沸腾,他周身妖力冲天大涨,就要冲过去将他拿下。
百里安此刻距离那老仙最近,他丝毫不显慌乱,手臂如电探出,食指中指并拢捏化出一道虚无的剑符,正自点在那老仙的眉心中央。
妖皇傲疆浑身大僵,当即停在原地不敢再继续,可他此刻面色骇人阴沉得可怕,双眼已经燃烧起了怒火,恨得全身骨头都在战栗颤抖。
若是开始只是怀疑,此刻他已经完全坐实百里安就是试图盗窃黄金帝骨的幕后之人,他眼底写满了遭受背叛的憎恨:“你这个骗子!”
鲛女古月也是惶恐不解,可是态度却比傲疆柔和许多,一双美眸震惊的看着百里安:“小道友这是何故?”
古三松见那黄金碎片破碎成灰,便知晓逃离此境的唯一生路也彻底被百里安亲手回去,他面色也是阴沉得恐怖吓人:“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一直坐在地上不惊不辱的望夷,搭在膝间的手掌却是听着百里安方才那句言语而慢慢合拢成拳,他缓缓起身,目光深沉变化莫测地看着百里安。
“林少宫主不喜欢重开一局的游戏吗?”
百里安丝毫不惧众人可怕的情绪反应,淡淡一笑,目光定定地看着望夷:“只有望夷大人才喜欢玩这种只对自己公平的游戏,而且能够独自一人乐在其中。”
望夷危险地笑了起来:“你很聪明,聪明得……甚至有些像一个我不怎么讨厌的那个人了。”
可他隐匿于黑暗雾气之下的笑声却是极其低沉,隔着那笑音,此刻都能够感受到他盛怒的情绪远远超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鲛女古月不似傲疆那般愤怒得失去了理智,她听此对话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出手拉过已经开始妖化的傲疆,疾声道:“什么意思?!小道友你将话且说清楚!”
百里安面不改色道:“还不明白吗?这黄金碎片确实能够逆转时空阴阳,而事实上已经成功过几次了,望夷大人想必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渊吧?”
妖皇傲疆与古三松暴怒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去,二人齐齐转头看向气场明显与众人不太一样的三河望夷。
望夷面上缭绕着缕缕黑雾,始终观不清楚他脸上是何神态,只是他不再继续发笑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妖皇傲疆眉头大皱,竖瞳如同盯死猎物的毒蛇之眼般死死盯着望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竟来过这里?!”
鲛女古月的脸色也很苍白,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三河望夷既然提前来过这里,那也就是意味着时间回溯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妖皇傲疆此刻脑子都已经快要转不动了,里面空白一片,下意识的否定道:“怎么可能,纵然是时间回溯过,也该是我们记得才是,怎么轮到他望夷了。”
“理由很简单。”百里安垂眸,淡淡道:“你既认为老仙与你是同伴关系,他自然会心向你这一边,毫无保留的存下你的记忆,让你有充分的准备来对付望夷与古三松。”
他抬起眼皮,恢复了人类模样的黑色眼眸里有种近乎火的光,在他漆黑的双眸间轻轻摇曳着:“如此同理反之,保留记忆的既然死望夷,那便证明,这位所谓的父帝旧部,正是他三河望夷的同盟者。”
鲛女古月、妖皇傲疆以及古三松都纷纷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目光朝着那嵌入树中的老人深深望去。
只见那纯白的境界光鲜下,老人依旧是那副垂苍病朽满是木纹的凋零模样。
他干裂的双眼微耸着,方才还觉得那张饱含追忆情绪的脸庞上此刻看起来却有种诡异的麻木感,仿佛对百里安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