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五章:一只狐尾月下来(1 / 2)

长夜行 北獠 3143 字 2个月前

隐晦的杀意骤起,一念意动,百花开。

百里安足下将行的道路顿时化为一片虚幻缥缈的水墨画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灼灼其华,桃之夭夭。

两朵桃花开,其灼华之意,却如烈火焚世,卷过整个水墨画境。

百里安眉头大皱,尽管他能够察觉到,四名白仙之中,就属白仙谭元思对他敌意最深。

可金仙雀柳都已经发话,他一介白仙之身,竟还敢违背其令,私自出手。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好歹也是一名出世仙人,对付一个重伤之人,竟不是正面一战。

而是先假装应承,待他疏忽之时,再行偷袭的阴险之举。

只是,生死逃亡绝杀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金仙雀柳说出了要给他三日时间,堂堂司法金仙,言随口出,自然不会弄虚作假。

再者说,他若要杀他,银镰裁断即可,何必如此麻烦。

但即使是这样,百里安仍旧没有一刻疏忽松懈。

谭元思此刻出手的确出乎意料,但百里安也并非是全无准备。

裁决权杖划出长风轨迹,唇下飞快默念口诀。

以他体内经过月光酒滋养出来的残余灵力,远不至能够召唤出裁决权杖中的仙魂。

却也能够牵引出一缕至纯的星辰之力。

裁决权杖顶端的宝石熠熠生辉,大绽星辰之芒,那刹那璀璨,犹如吞灭火光的天地威光。

山水墨画之境骤崩,灼灼如烈火的两朵桃花皆枯。

可谭元思出手,素来皆是一笔所画漫天桃花城,此番他抱着必杀的决心出手,又怎会是寻常的术法。

而且……

自交战以来,百里安见这谭元思笔下所绘之花,皆为花瓣,从未有过完整之花。

而今连开两朵,各表一枝。

山水墨画之境虽已破去,可那两根青枝,两朵桃花与星辰乱风之中仍旧颤颤不散。

山水墨景为画,是为笔下虚境。

枝桠桃花亦为画,却为笔下实境。

妙笔生花,画虚成实,这才是真正的仙人杀术。

境破,桃花落。

一朵落于眉间。

一朵落于心间。

一落既枯。

两股枯荣凋零之气,深入体内。

草木摇落,百里安应景而倒,满身秋风萧瑟之意,身上铺满了桃林间缓缓落下的桃瓣,裸露在衣衫外的肌肤隐隐透露出一抹枯黄之色。

眼前视线里,一双纤尘不染的粉色长靴碾碎尘泥落花,踏了过来。

百里安后颈间被金刚杵贯穿的伤势,血泊泊涌出,他抬眸,脸色苍白如纸,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那一朵开败于眉心间的桃花,将他灵台枯染得神识皆堕。

莫说撑身而起了,便是连眼皮都重若千钧,将将欲沉死其中。

谭元思冷哼一声,道:“这都不死,不愧是那孽仙魔头将臣的种,真是有够难除的。”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谭元思。”金仙雀柳口中缓缓吐出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是叫众人心头一寒。

即便这一声低唤声很轻淡,甚至未带任何杀意或是冷意。

但白仙谭元思面色亦是为之僵硬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连续深呼吸几口气后,将心中对金仙的恐惧与敬畏生生强行压制下去后。

他转过身,面上已无了一丝惧色,定定地看着金仙雀柳。

谭元思十分认真地问道:“怎么?雀柳大人要阻止我接下来的行为吗?”

金仙雀柳指间的银镰转得飞快,寒芒闪烁如山间细碎的月芒,看得众人心中直发毛。

他的嗓音依旧稀松平常:“我说过了,要给他三日逃亡时间。”

谭元思凝眸道:“那是雀柳大人许诺的三日时间,而不是我。”

与谭元思一向交好的寿奉忙急声道:“兄长!不可对雀柳大人无礼,白仙听令于金仙,是铁律!你此言,过了。”

谭元思道:“不错,仙界有秩序,论仙官官品,金仙稳压白仙一头。

在雀柳大人面前,我没有半分能够违背他命令的资格,金仙所言,便是铁律。”

“可大家莫不是忘了,在这铁律之上,还有金律!他雀柳再大,大得过仙尊不成?”

“诛杀令在前,雀柳大人所言在后。”

“而且仙尊大人在任命之时,先点我等四人,再点的雀柳大人你。”

谭元思目光分毫不让地死死盯着金仙雀柳,袖中紧握的拳头满是冷汗:

“雀柳大人执掌律法跟随仙尊多年,仙尊深知大人心性为何,所以此番诛魔行动,并非是我等跟随大人,而是大人跟随我等!”

“够了!”寿奉怒喝一声:“你不要命了吗?竟敢如此胡说八道!”

谭元思声音更大三分,厉喝道:“我奉命而来,诛杀此魔!何来罪过!若雀柳大人认为我有罪,岂非是在忤逆仙尊!”

“雀柳大人定下三日之约,小仙承认,自有道理,也很公平,但这份公平那是雀柳大人你自己的事。”

“小仙接令,势必诛杀此魔,那是我自己的事。所以……”

谭元思再次问道:“雀柳大人是要阻止小仙接下来所做之事吗?”

金仙雀柳指间银镰骤然顿住,被他稳稳夹在指间,他缓缓抬起眼眸,看着谭元思。

“若我说,我会阻止你,是不是要先杀了你?”

谭元思大袖之中一只紧握的拳头,终于……

苟且偷生般的缓缓松了开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可您是司法仙神,从不妄杀无罪之仙。”

奉令前来,诛杀尸魔,又怎会是罪?

若换做是寻常金仙,他又怎敢如此放肆。

可他是雀柳,仙界最具原则,最尊重律法道理的金仙雀柳。

所以,他不仅不会杀他,更没有道理来阻止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可以选择三天内不杀尸魔,那是他自诩公平的一种审判方式。

但他绝对不可以阻止其他仙人来诛杀尸魔。

不出手,是公平。

一旦出手,那便是偏袒与谋逆了。

金仙雀柳觉得很无趣,他垂了眼皮,闭上眼睛,似是不想看到谭元思那张暗藏隐晦得意的嘴脸,低声说了一句:“倒也难怪,诸天万界里,唯有昆仑,当居方外净土了,风雅之名,当真是……风雅个屁。”

这话说得隐晦,但众人也不难听出他对谭元思的不屑与讽刺。

莫说雀柳了,便是素来一向与谭元思交好的白仙寿奉也面色也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