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思看那老剑绽新芒,意气风发定乾坤的剑气,谁能想这竟然会是一柄凡器之剑能够绽放出来的绝世风采。
不由喉咙苦涩,心头堵闷。
连战四名白仙而不败,百里安占尽上风却不恋战,收剑斩枯枝。
掌起胥印,再度招出䴙鹚鸟,朝着远方飞渡而去。
谭元思自知这符法比拼,他彻底落了下乘。
谁能知晓,四名白仙齐出,竟还留不下一名渡劫境的尸魔。
这传出去,怕是得贻笑大方!
四仙相互使了一个眼色,目光冰冷地点了点头。
今日便是拼得重伤,也决计不能让此子逃脱了去!
昝海长衣一脱,褪至腰际,金色梵文遍布全身,黑发逆飘而起,怒目金刚相。
他双手合十,天地起黄钟大吕之音,天落一道金光巨掌,断去百里安的前路。
于此同时他又心生二念,祭出金刚杵,朝着百里安的后脑刺去!
胥堰手掌于腰间剑鞘上连拍三下,这一次自鞘中飞出的金剑却并非千万道。
三掌之下,却仅养出了一柄手掌长的金色光剑,游若云中影龙,快若闪电。
一现一隐,初见轮廓便消失于云野之端。
寿奉一掌横断落山河,掌意大开大阖!
谭元思那张天生笑脸难得全无笑意,只余战意。
提笔间,不绘桃花,而是绘出了千年来,他不曾所绘的青叶竹林雨潇潇。
四道杀机同时锁死百里安。
千钧一发,生死一瞬!
百里安足下轻踏羽翼,䴙鹚鸟昂首斜冲而起。
一身羽毛根根树立如剑,急嗖射出,正正击中于云层中隐杀的那把金色光剑。
乱羽如雨,那金色小剑为之击中,剑意不涨反增至极限。
可胥堰却发现那所涨剑意的金色小剑却是为䴙鹚鸟的剑气所染同化,不再受他掌控。
他面色一度骇然,终于认出这只阴气森森的怪鸟来历:“竟是以剑气为食的东天神殿䴙鹚鸟?!”
䴙鹚鸟虽为妖物,却出自于冬天神殿。
早年间已褪妖衣,气息玄玄,半妖半仙,哪里会是这般阴鬼之气森浓的模样。
道叫仙人好生看走眼了一回。
那柄小剑擅隐杀,无往不利,若使用得当,可瞬杀同等境界的白仙三名,不可为不珍贵。
胥堰大呼心痛,果见下一刻,䴙鹚鸟将那金色小剑吞入腹中,一身剑意霍然大涨。
百里安一眸猩红,双珠齐齐震颤,暗血之力全开,鲜红的魔气如大雾般散开。
一柄柄血色长枪陈列于血雾之中冲天暴起,迎上那罗汉巨掌,撞得掌纹开裂,悬顿于天云间。
与此同时,百里安喉起腥甜之意,心脏丹田两处,皆传来阵阵灼烧焚裂的痛意。
一度肆意使用体内的暗血之力,连战不平,甚至连尸珠都发生了强烈的反应。
若继续使用,怕是会留下极为严重的反噬之伤。
初次凝结尸珠,根基尚且不稳,换做任何一位王族尸魔在此,都不敢肆意挥霍使用尸珠之力。
可眼下百里安却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比起反噬之伤,死在这里显然更不划算。
对于颈后袭来的金刚杵,百里安并未做出太大的反应,甚至连姿势都不及调整,颈后开出一朵灼灼彼岸花。
金刚杵落于花心之中,撞出金钟洪鸣的巨响。
金刚杵未能破开百里安的身体。
而那朵彼岸花,也未能将那金刚杵吞噬。
两股力量尚自僵持,寿奉的断掌山河大势已然而至。
百里安一剑起乾坤,召山河无量。
山河对山河,白仙之力,终究难敌半枚司水神源,断掌之下,山河崩!
只是两股力量对拼下来,天策钧山剑剑上铭文彻底灭暗下去。
一抹残痕都变得极其浅淡,如大雪残痕,将将快要消尽。
如此一来,天策钧山剑短期之内,无法再用来御敌了。
最麻烦的还是谭元思的画竹。
他为天地灵长物的妖修出身,所修符形之道。
他绘风、绘月、绘花草树木、云岚川泽,极少绘竹。
因竹为他本体,若成笔所绘,此符必然吸食他的精魄之力。
这样绘画出来的灵符,杀伤力当以海量。
百里安不敢大意,几乎是在一瞬间压空了灵台中的全部精神力,招出了两道神符,紫电与银玉。
紫电开路,银玉破竹。
一片青色竹海,乱叶纷飞,竹骸遍地。
谭元思显然未想到百里安竟深藏三道神符,眉心大颤震惊之下,气机大崩,竹毁而本体伤。
一番交战下来,四仙之中,以他最强,同时也是他吃下了百里安最强的神符攻击,伤得最重。
一口混杂这本源的鲜血从唇中喷出,谭元思眼角裂开几抹皱纹。
一向驻颜有术的他,竟是初显老态。
四仙之中,皆受到了术法反噬的重创,一时之间,遁云之术也变得慢了下来。
他们心神皆惊,实在不能理解他以渡劫之身,何以能够在四名合神境仙人的围杀之中苦撑不败。
尸魔王族,便是如此可怕的一个种族吗?
倒也难怪会让仙尊大人视为六道禁忌,一旦现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铲除!
反噬之伤下,他们一时之间难以追击。
尽管百里安同样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他身下䴙鹚鸟未损分毫。
遮天双翼摆动之下,速度飞快,眼看着就要逃出四仙围杀的领域范围之外。
见此,四仙面容满是羞愧之色,却无他将将逃脱的惊慌之色。
因为他们知晓,那位大人还未出手。
想到这里,原本对这难缠棘手的尸魔那份憎恶排斥之心,也不由变作了淡淡的怜悯同情。
那位大人,司掌的是仙道裁决律法,最是不容情,冷漠酷吏,极憎邪魔。
若他死在他们四仙手中,倒也能够图一个解脱。
可若是逼得那位大人出手,他怕是得毫无抵抗地为之活捉,带入上清仙界的娑佌天狱里,活着被生剥尸珠的酷刑,即便是往昔的尸魔王族,也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