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院主他们这么护短,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人能欺负书院的学生。可是剑仙逼迫爹爹交出我时,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我只是多了个身份而已,他们就觉得我里子换了,肯定是个冷血残忍的魔头,迟早会暴露出本性……我在书院待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他们还不清楚吗?”
钟应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气息都有些不稳。
君不意一句话没说,沉静如深夜,神秘莫测,却又能包容天地。
倒是钟应自己反应过来了,捂住脸,跟君不意道歉,声音隐约有些哽咽。
之后两人又逃过了数次追杀,身处绝境之时,身侧之人便格外珍贵,钟应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君不意身上,不自觉的透露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一缕雪光落入了君不意手中,君不意接到传讯符的那刻,声音微微发紧“我们现在必须回去。”
“发生了什么?”
君不意将传讯符递给钟应,钟应只瞧了一眼,宛如晴天霹雳,便整个人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
传讯符上传来消息,魔族同邪修联手,封禁了玉馨书院的空间,导致外界修士无法支援,也没有任何消息从书院传出,谁也不知道玉馨书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钟岳和苏有福都在玉馨书院,书院中还有无数同窗……
钟应却想起了地音蜗偷听到的话,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做的。”
钟应御风打算离开,却被人拦截。
追杀他的人又一次赶来,杀气腾腾。
钟应回头瞧着君不意,紧紧抿了抿唇,眸光明亮如星辰,他下定了决心似得,将地音蜗和阵图推入了君不意手中,急促的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凭借阵图可以直接进入书院,你将这两样东西交给我爹,或者交给院主也行……”
“不,你直接交给老院主!”钟应咬牙,“院主比较靠谱。”
钟应原本是想自己亲手交给钟岳或者老院主的,他不放心任何人,这关系到他最在乎的东西。
可是他信任君不意,这种信任并非毫无来由,也非因为这段时间的救命之恩,而是源自天长地久中、缓慢积累起来的,足够的珍贵。
“那你呢?”
钟应挡在了君不意面前,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我拦住他们!他们要杀的本来就是我,是我一直在连累你。”
“这是你几乎送了半条命才拿到的东西,你走,我拦住他们。”
钟应猛的扭头,眸光定定“但是你是重明国赤丹太子,而我是魔皇之子!”
“……”
“你说的话比我说的话,更受重视。”苦笑一声,“他们会怀疑我别有用心,却不会怀疑你……”
“……好。”
破空之声传来,钟应吼道“快走!”
君不意握紧了阵图,转身遁入黑暗中,钟应则向着另一个方向逃窜,危机四伏,随时可能没命,钟应低声呢喃,也不管君不意能不能听到“拜托了……”
那一刻,他将所有希望,全部押注在君不意一人身上。
他觉得自己不会输!
同样,他也不愿意此时死。
然而,实力差距巨大,一切手段都是徒劳,钟应奄奄一息之际,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他不想死,他想见到便宜爹爹,想回到从前,想好好跟君不意道一声谢……
他要活下去!
他要杀了这些人!
杀到他们吓破胆!
杀——
原本濒死之人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钟应抬起头,血液自额头伤口流淌,落入了金瞳之中,血污染了满脸。
钟应咬着牙,神色凶戾又狰狞,金瞳却冷漠又残忍,仿佛神明俯视世间,又似鬼神爬出地府。
一缕纯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宛如荟萃了太阳星碎片一般,耀眼无双,又威压赫赫,不足食指大小的金色火焰落地,周边一切瞬间形成火海。
追杀他的魔族邪修修为碾压钟应,在金色火焰之下,却毫无反抗能力。
魔族想起了久远的记忆,神色惊骇,一边哀嚎一边求饶“魔皇!魔皇饶、饶命啊——”
在灼烧痛苦之下,一切化为灰烬。
钟应站在金色火焰最中央,摇摇晃晃,毫发无损。
他抬步离开,金瞳映照之地,火海千里。
这是钟应第一次使用神通、掌握神通,这份传承自他生父的神通,直到力竭,火焰才消散。
钟应躺在焦土上,躺在尸体的灰烬之上,看着自己双手,颤抖的碰触自己的眼睛,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在荒野回荡。
并无得意畅快,唯有发泄和悲凉。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钟应无法使用神通,值得庆幸的是,再也没人追杀他了。
那些人也许是吓破了胆,也许是无力分出手对付钟应。
钟应便日夜等待君不意,等君不意带来书院消息,等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回书院。
然而,钟应并没有等到君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