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女既不生奇也不见怒意, 她眸光闪烁,像是什么秘密被她料定了般,嘴边不可抑的浮现出几丝笑意。
蒲德瞧她便像瞧到了山中久捉不住的小狐狸一般,两者面上挂的笑如出一辙, 蒲德连忙擦了擦眼睛,才又去看蒲若斐。
“有侯爷夫人这里,我去不去喜宴, 接不接喜柬,倒是无足轻重。”
蒲德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又不是府中刚招来的新奴,便是庖厨花匠之类,在府里做了几年活计都不可能没听闻过世女与明三小姐的事。蒲德有喜有忧, 喜的是世女果真不在意明三小姐即将嫁做人妇,忧的是明三小姐到底不是个狠心人, 看她这样子,还是想与世女藕断丝连着。
这么多年了, 明三小姐总是风轻云淡, 却又何曾放手过
两人俱不是痴男怨女,更没有痛哭流涕胡乱生事者,可蒲德见明三小姐对世女愈客气,心中便愈生出不真切之感。她总有一种大祸还在后头的预感,两人的不会轻易了结。
“你又在想些什么我那日吩咐你的事,你给我打探好了吗”
蒲德回了神,忙道:“回世女, 属下的确瞒了人又重回安国寺查了查,果然不出世女所料,那安国寺……”
门外等候的文琦许久不见蒲德传自己进去,索性去小厨房取了几碟热点心,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身素白的侯府大小姐蒲若雯。
自世女离京入齐,文琦也怕夫人刁难,便去了城外的庄子里,直到世女回京她也才回府打点静思园。如此一算,也有不少的日子没有见到大小姐,文琦瞧她憔悴了许多,带着两名小丫鬟立在树根堆满雪的梅树下。
文琦与她亲厚,忙上去问安,还未等说几句蒲若雯便要去静思园见蒲若斐。
于是两人一起走到了园子里,文琦还怕她们的事没有说完,没想到不等走到小楼前就望着蒲德推开门向园后去了,蒲若斐也走到了门旁,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蒲若雯,便把她让进屋里来。
文琦将点心端上桌,又给蒲若雯斟了一杯茶,然后带着那两名婢子退了下去。
蒲若斐道:“我抵京多日,也没能回府报平安,让姐姐挂心了。”
姐妹二人寒暄片刻,蒲若雯愁容满面,似有事相求,但又有心无力开口,渐渐地只剩叹息了。
正逢多事之秋,若有那无情之人,看到了蒲若雯的满腹心事也装作看不到。而蒲若斐不同,她自幼没了母亲,回京后有这个如母的长姐在,两人在府里互相依偎,也有三年有余的日子了。
蒲若斐又怕她是因事而伤心,茫然提起来也让她难受,正想着呢,冷不丁听到一声梗咽:
“六妹,你带我出府吧,你带我走。”
蒲若雯眼眶发红,鼻音此刻重得如患了风寒,她的身子也从垫子上滑了下去:“父侯班师回京,跟那帮子幕僚说什么如今的境地尴尬,要好好结交个重臣才好,便商议要拿我去联姻。昨个有奴才听到了跑来告诉我,这回可不比夫人从前那次,父侯的心意定了就再也变不了,还望六妹救救我!”
怪不得燕安郡主事后蒲四维再无动作,本以为他消停了,原来是把主意又打到了大姐身上。
“那人可说侯爷他们选了哪家”
蒲若雯摇头,用手绢擦了擦眼睛,这会她的鼻尖又红又酸,险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除了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敢留在那里多听。”
“姐姐,你离了侯府还想去哪里我,又能以什么维生”
“哪里都可以,只要不留在这府里,我有自己的体己,出去吃糠咽菜也比留在这里被当做东西送出去好!”蒲若雯颤着声,一边回忆一边道:“我从前任性,说不嫁便不嫁,便以为父侯虽然不管府里事,但还是疼我的。谁知道,原来只是想着把我待价而沽罢了,我如今也已经二十多的年纪了,嫁的人还会有谁,无非是丧了正妻的老鳏夫,世家的少年人我尚且瞧不惯,又如何肯与这样人度完余生!”
蒲若斐柔下声道:“你可有心腹之人独身出去也不安全,总要有个人与你照应。”</p>
<strong></strong> 蒲若雯捏紧了手绢,坚定道:“六妹,我的心思至今只与你一人说了,侯府里的人鱼龙混杂,哪个是夫人的哪个是侯爷的,甚至是其他府派来的,我都不知道。只能把话憋在心里,说也不说。”屋里除了两人再无他人,但蒲若雯仍是压低了声音:“你也需时时小心,不要大意了。这园子里的谭越,在你入齐后常去夫人院子里,你……行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