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轻衣在寺里做过沙弥,”明清无不鄙薄:“后来又去了北疆参军杀人,跟那里的胡姬纠缠不清,只瞒着太女一人罢了,可见他读的几年的佛号,都白念了。”
“好了,有京兆尹在呢,咱们也别再为这些小事磨着了,”明清拍拍手上的糕点屑渣,掀开帘子向外望,喜道:“到地方了。”
蒲若斐道:“我们到曲水了”
曲水上的画舫歌姬是为京城一绝,她们哼唱的小曲儿,配上哀怨的胡琴和细腔慢调的笛箫,缠缠绵绵的,如怨如诉,能将好好人的脑袋给唱昏了。
这儿是蒲若斐最愿来的欢场,即使明清不来,她也会独自拜访。斜倚矮榻,珠帘后的歌姬慢唱,好听的声音低低的起伏着,随着无色的熏香,缭绕着盈室。
“谁跟你去曲水,”明清向她挤眼,迫不及待道:“王都文王大人,刚从户部郎中任上犯了事的那位,人已经被摘印,发配到三千里的夜郎,这辈子都回不来。他的那一家子地坤没了生计,也没有天乾帮扶。”
蒲若斐有些愣:“啊”
“咳,就在黑门深户的王府里,正妻并三个妾室,最大不过三十五的年纪,最小的年方二八,还有他生下的四个地坤,都是青春正好。”明清解释道:“他们只接待世家子弟,料想也是抱着把王大人救回来的心思。不过,身子可比其他妓家干净多了,尤其是王夫人,不仅风韵犹存,还善古筝,就是与她坐着说话,也比去如意楼找花魁有意思。”
“不过,如今这门营生可不好做,”明清与她数着:“这些年,带罪的大人多了,他们的地坤没有出路,就都在府里做。去找他们,图个风流雅致,可也耐不住像牛毛一般多,难不成要每个府都逛遍我之前都是照顾刘鹏程刘大人的家眷,后来他家的夫人去了,我也没了兴致,最近才又去了这王家。”
在大乾,天乾逛青楼,蓄养歌姬不会被世人指点,反而会被赞誉风雅。
即便已有地坤和儿女,照样可以外出押.妓,或是留宿青楼,更别说纳妾收通房了。
即便是爱护明湘、敬重明湘的明清,也不觉得带着蒲若斐一度春风是件错事,相反,对于此事,她兴致勃勃。
对于王府里落魄的出卖身子的地坤,明清并不觉可怜,习惯性的以为是各取所需。可蒲若斐却觉不妥,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官员落马后家眷的悲惨下场,不仅震惊于世家玩法得之广之杂,更对他们的由天跌入灰尘里的遭遇心生怜悯。
于是她道:“我有些头疼,去了不要人伺候,等你便了。”
明清见她正襟危坐,不见一点因头疼而狼狈的样子,就怀疑道:“你是真头疼”
“在马场上被风吹到了。”
“你方才怎么不说”
蒲若斐思忖半刻,脸颊浮上少年人的青涩:“坐着是不疼的,若要想些别的,就疼得紧。”
马车停了,明清还陷在为她的遗憾中,后来又一想,明清道:“你去那里躺一躺,我让她的小女儿给你揉揉脑袋。”说罢,不等蒲若斐再开口,她如飞一般下了马车。
明清的目的明确,她豪气的将王府的地坤给包了下来,进府后还给伺候的下人打赏了银子,并不许其他客再来打扰。
“这位小姐好俊俏,是明二小姐的妹妹”
明清与王府的一位妾室调笑:“怎么,你看着不像”
“她可比二小姐您入眼呢。”
“哈哈哈,”明清笑,然后向蒲若斐眨眨眼:“你听到了吗王三娘子在夸你。”
蒲若斐坐在一旁,冷淡回道:“嗯。”
明清道:“我这位妹妹有些头疼,夫人,你让四小姐去给她揉揉额头,等她睡下就无事了。”
王夫人较为稳重,她忙安排人收拾房子,领蒲若斐去休息。
小厮来报:“夫人,外面有客求见。”
明清生出不悦:“让他走!”
王夫人也道:“今日只接待二小姐,你跟她们说清楚。”
小厮道:“是,”又跑去回话了。
蒲若斐被带到一处雅致非常的书房里,里面除了书架子,还有一张罗汉床,香衾暖褥,白壁明窗,让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书房坐落后花园,少人来往,十分清净。
蒲若斐看了十分满意,让带路的婢子退下,她盘腿坐在床上,先拖了靴子,后除外面的胡服,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胡袍上打马球时沾了风尘,让她不喜,于是就随意搭在了懒架上。
苏容婳一路跟着淮阴侯世女的马车,到了城外,见人入了一处府邸,就也使人去通报。
不想吃了闭门羹,她想了想,命人驾马车到了后院围墙边。
隋轻衣打了淮阴侯世女,定然难逃世家的趁机打击。她屈太女之尊,辛苦跟人许久,也不是为了将人从漩涡中捞出来。
苏容婳,在马场上她就瞧了出来,隋轻衣引起的风波,与躲闪的蒲府二公子定然有关系。
解铃还须系铃人,刚回京的淮阴侯世女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若想不在此事中站于下风,以致步步皆输,她必须重罚隋轻衣,挑起侯府中的两虎相斗,她必须让淮阴侯世女为她所用,这样,才不至于使世家的矛头转向她,转向她的大业。
毕竟只有大局不乱,苏容婳她才能牢牢握住自己的权力、护住她的自由以及任何她想要的。
眼前的白墙一丈由于,寻常人难以进去。不过,皇家文武并重,就更别说资质不凡的苏容婳了。
她命便服的宫人们在外等候,自己带着宫监李洪,轻松越了过去。
墙里是一园的杏树,这时只有干巴巴的枝桠,不见绿意。
苏容婳向一处屋舍走去,初时,她嗅到几丝甜津津的味道,在干冷的空气中若有若无。
而后,屋舍里的声音也传来了,一阵阵如浪潮的媚叫,叫得撕心裂肺,不过很快就停下来,接着是另一人的声音,较为收敛,只是在低喘着。
很显然,屋内的天乾在享齐人之福。
苏容婳变了脸色,她若没记错,父皇是想让淮阴侯世女尚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