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哦”
纪相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纪夫人一瞧见便知道,这是丈夫要打趣自己。她仿若变回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娇羞地轻轻靠在纪相的肩上,轻声道“你倒是说与不说”
纪翁集还是没有回答,他悠然道“人做了事,无论好事恶事,他最畏惧的并非人人皆知,而是再也没有与他一同经历过那些事的人了。”
纪夫人听得一头雾水。
纪相长长叹了一声气“我夜观星象,恐怕过几日还得辍朝,夫人得准备好这几日的餐饭了。”
皇帝为太后服丧,于是辍朝五日。谁料五日期满,赵辅忧思过重,也跟着病了。
这一放假,就放了足足半个月。
唐慎远在幽州,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不过太后的驾崩还是对他们这些外地官员有了影响,原本幽州府尹设宴要接待唐慎和苏温允,突然出了太后驾崩的事,大宋官员谁还敢摆宴庆贺
到了四月,幽州府尹季肇思才在府衙,设宴款待了苏温允和唐慎。
幽州府尹是四品官,可季肇思这个四品官,混得甚至不如当年还是五品起居郎的唐慎。他既不属于幽州大营,又和银引司没有瓜葛。原本幽州没有建立银引司时,季肇思需要讨好的就一个幽州大营,如今又多了个银引司。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见到苏温允和唐慎,季肇思满脸堆笑,道“下官季肇思,见过工部右侍郎大人,见过中书舍人大人。”
苏温允和唐慎一起坐下。
季肇思为二人满上酒,苏温允低笑了一声,道“等季大人这顿宴席,我可等了许久了。”
闻言,唐慎看了他一眼。
季肇思眼珠一转,道“下官早就想宴请二位大人,只是事出突然,太后驾崩,下官伤心不过,所以才没了此番心思,一心只想为太后服丧。”
苏温允和唐慎,两个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季肇思说得滴水不漏。他没想过让这二人在皇帝面前为自己美言,只要这两个祖宗别随口只一句话坑了他,他就心满意足。
宴席上,季肇思热情招待“二位大人都没来过幽州,听闻唐大人还是姑苏人。这南方的美食与我们北方不同,幽州的美食与其他北方更是不同。您请尝尝这只烤全羊”
唐慎看着烤全羊,望了会儿,喃喃道“师兄挺喜欢吃这个的。”
季肇思双目一亮“王相公喜欢吃幽州的烤全羊下官竟然不知。前几年王相公来过幽州,只是王大人一直忙碌,下官未曾接见,始终引以为憾。”
苏温允不屑道“唐大人倒是对王大人了解深刻。”
唐慎看了他一眼“我与师兄感情甚笃。”
苏温允意味深长地讽刺道“感情甚笃,是何种感情呢说来,王大人今岁似乎已经二十九,至今未成家啊”
唐慎心中一怒,搁了筷子,冷冷道“苏大人,在人背后血口喷人,可不是件好事。”
苏温允冷笑道“血口喷人那可未必。”
季肇思惊恐地睁大眼,只见苏温允也搁下筷子,与唐慎争执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讽刺对方。到最后,这顿饭双方不欢而散。临走时,苏温允对季肇思道“季大人,宴席甚好,只是宾客不佳。”说完,拂袖离开。
唐慎道“季大人,先行告辞了。”
两人各自离开后,只留下一个满脸懵逼的季肇思。季肇思急得头都大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两位大佬为何要在自己的宴席上当众吵起来。
“难道说,传闻是真的苏斐然和唐景则向来不和,王党和苏党是敌对唉,早知我就不同时宴请他们二人了但是要是先宴请了其中一人,另一人是否会对我敌视相待”
季肇思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做府尹难,做幽州的府尹,难上加难
入了夜,唐慎屋中一片漆黑,门外,卢深抱着长剑守在外头。
唐慎今晚回到驿馆后,便对卢深道“今夜本官喝醉了,卢将军,麻烦你为我守夜。”
卢深气得双眼瞪得滚圆,可他无可奈何,只能为唐慎守门。
黑夜静谧,星子三两。
卢深半阖着眼,微微打鼾。忽然,他听到一阵微弱的窸窣声,卢深倏地睁眼,看向发声处。不过多时,只见一只老鼠从花木中窜出。卢深看了会儿,再次闭上眼。下一刻,他突然拔剑,刺向来人。
穿着暗色衣服的苏温允脸色一变,侧首躲开这一剑,这把剑斜斜地劈断他额边的头发。
苏温允厉声道“放肆”
卢深自然认识苏温允,但他向来不喜欢这些文官,就当作没认出来,继续要杀了苏温允。
这时唐慎打开门,道“不必打了。”
卢深冷哼一声,收了宝剑。
唐慎道“卢将军,你一个人去井边为我打些水,我要洗漱。”
卢深冷漠地扫了唐慎一眼,转身就要去打水。这时唐慎道“我要你一个人去,只允许你一个人,且不允许被他人发现。”
卢深脚步顿了顿,接着继续走。
他的身后,苏温允进了唐慎的屋子。刚一进屋,苏温允发难道“唐大人真是妙啊,明知本官今夜会来,派了一尊瘟神在门外守着”
“卢将军是被派来保护下官的,下官派他在门外守着,有何不妥”
“唐景则,你这是明知故问”
唐慎面色一冷,他一拍桌子,愤怒道“苏温允,你演戏便演戏,为何拿我师兄做引子我师兄与你向来政见不合,但你不可诋毁他的清誉哪怕他如今不在这,我也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胡乱编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