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预约过了,看到他来,护士态度很好,提醒他:“不能有明火啊。”
杨博应了,礼貌道谢。
徐英住的是一件单人病房,条件很不错。她没有自残和暴力倾向,屋里允许有些家具,舒适度较高。不像有的自残倾向严重的病人,房间里空荡荡,什么都不能摆放。
徐英坐在窗前,木呆呆的望着外面的景色。杨博进来了,她也没反应。
杨博走过去,叫了声“妈”,徐英才转身,神情有些恍惚,见到他,惊喜地说:“你来啦。”
杨博却知道,徐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跟杨远长得像,从好几年之前开始,徐英就一直把他当作了杨远。
杨博心中一酸。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温柔地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来给你过生日的。”
徐英的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笑容:“亏你工作那么忙,还记得我生日。”她甚至有了几分娇羞。这种少女般的神情,出现在她衰老的脸上,更叫人心中酸楚。
医院里不允许有明火,杨博只能给她插了蜡烛假装了一下,好在徐英精神不正常,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中。
当年,她一个初中毕业,在县城的厂子里工作的打工妹,突然被邻居家上过大学,在大城市混,有大出息,又长得那么英俊的杨哥哥看上,娶了,就是这么幸福的。
杨博喂她吃了蛋糕,她脸上幸福的笑对他来说就是一柄尖刀。刺穿心脏,流出来的不是血,都是仇恨。
渣男贱女,都该死。
“妈,我跟你说,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吗?”杨博给徐英擦干净嘴角,忍不住问。
“那个女人”四个字像是什么关键词,触发了徐英的开关。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徐英的脸忽然开始扭曲,狰狞了起来,“不要脸!勾引别人丈夫!破鞋!破鞋!我打死你!!”
徐英掀了桌子,蛋糕滚落地上,她歇斯底里。
“冷静点,你冷静点!”杨博从后背抱住她,紧紧箍住她手臂,不让她发疯,告诉她,“那个女人死了!”
徐英的哭骂戛然而止。
她迷惑了:“死了?她怎么死了?”
“是我。”杨博贴近她的耳朵,告诉她,“我弄死了她。她知道杨远在外面养年轻女人,发疯要杀他。杨远握着刀,我握着杨远的手,让杨远亲手把她捅死了。”
“解不解恨?”他笑着问自己的妈妈,眼睛里却有泪意。
徐英当年凭着女人的直觉悄悄跟踪杨远,捉奸在床。她冲上去撕打程莲,反被杨远打了一顿。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程莲是谁,不过是通过她的年纪猜测她该是结了婚的,便恫吓说要去找程莲的丈夫。
纯是吓唬人而已。
她不知道这话却戳了杨远和程莲的死穴。
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嫁的是怎样一个衣冠楚楚,心黑如墨的禽兽。
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杨博被送进了寄宿学校。娘家的人来看她,杨远提前安排好,给她吃药打针,亲人们看到的便是一个浑浑噩噩神情呆滞的女人,只能垂泪。
杨远对妻子的娘家很好,经常给钱给物,没人怀疑他。
只有杨博怀疑他。
杨博偷偷的从学校溜出去,跑到了医院看徐英,徐英在清醒的时候,把事情告诉了他。
这时候的徐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哭着告诉杨博:“别让他知道你发现了,别为我说话。你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生怕丈夫心太狠,作出什么不利于儿子的事。
杨博一直隐忍着。
杨远不怎么管他。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妻子,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儿子,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
但杨博是长子,他比闻裕还大几岁,最早成年。而且他继承了父亲的学习头脑,一边咬牙隐忍,一边刻苦用功,考上了首都的清大,全国top2。
杨远终于正眼看他了。
他的“生意”有许多不可告人之事,需要用信任的人。杨博怎么说都是他的儿子,而且一直老老实实,总比别人可靠。杨远便在杨博毕业后,让他在身边帮忙。
杨博表现得兢兢业业,十分努力,很快取得了杨远的信任,越来越被倚重。
他早就查清了妈妈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许是徐英被关了太久的缘故,杨远几乎都要把她忘记了,正大光明的把程莲介绍给了杨博认识。
杨博心里恨得要死,面上还要客气恭敬地喊一声“程姨”。
徐英被关了十几年,长期用药,渐渐的精神上就真出了毛病。
杨博不是不想把她弄出来,但杨远程莲在一天,就不可能会放徐英这个定时炸/弹出来。
杨博甚至都生出弄死杨远的念头了,只是这念头还没成型,程莲就先忍受不了现状,发了疯一样要离开闻国安,终于是给了他复仇的机会。
“妈,我告诉你……”杨博咬牙笑着说,“可爽了!特别解恨!”
护士已经听见了刚才的响动,推门而入,喝道:“怎么回事?别刺激病人!”
看到护士按住徐英给她打针让她安静下来,杨博把头扭过去,抹了把眼睛。
马上了,他想,再等一阵子,等忙完这段时间的事,他就把她从这个鬼地方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