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雪还没来得及去学校的时候,邹茜玲当天晚上倒是先回来了。
“嗯?你在家啊?项目做完了?”钥匙开门进来,见到梁晓雪在,小小意外了一下。
梁晓雪点头,“刚完成,先回来休息一下,本来打算明天去学校找你们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问完又看邹茜玲情绪不高的样子,补充了一句,“出事了?”
邹茜玲摇摇头,先问她吃饭没,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把手上的信件递过去给她看。
梁晓雪接过来一看,是下坎山村的周大平和周红婶子来的信。
信里说了他们回去之后按时吃药,也有按照梁晓雪开的中药方子采药来熬,效果不错,现在身体基本没有大碍。又说了村里建香皂厂的事得到了公社那边的支持,目前正在弄这件事,顺利的话半个月后就能建好厂子开工,因为是村里人的厂子,福利远没有镇上正规厂子好,但是村里人都挺高兴的,不说别的,就是有免费的香皂使用就不错了。而且去厂里上工还能有工分,当然工分不多,因为工分太高就没有壮劳力要下地了。就是个半大孩子的工分,也是把村里那些闲散的劳动力聚起起来,在不耽误农活的情况下创收。
周大平还在信里说他们对这个厂子很有信心,因为公社领导支持,他会在销路上帮忙牵线搭桥,不愁销售不出去。
他们还在信里说要是厂子真能盈利了,就要把村小学给建立起来,要让村里的娃都读书,不求像他们那样考个好大学,但是起码不要做睁眼瞎。京市一行给他们的震惊太大,繁华自然是不用多说了,但是那种不认识字看不懂路线不会搭车的尴尬和迷茫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他们希望以后下坎山村有孩子走出去,起码能看得懂街上的字。
还有当周红他们把纪燕珊他们拍的照片拿出来给村里人看时,几乎所有人眼里都闪过羡慕和渴望的光芒,大家自小都生活在这个小山沟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再远点就是省城,甚至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出过门,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外面没有好奇心,当看到京市如此繁华精彩,又想到邹茜玲他们是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走出去的时候,大多数父母都会在想如果自己的子女学习也这样好,是不是也有机会走出大山,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个城里人?
因此周大平提出要是厂子盈利就从公款拨钱建立村小学的建议,是高票通过的,并且因为有了这个目标,大家对厂子都尽心尽力起来。
信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但是看得出来写信的人精神很好,对未来充满干劲和希望,像是准备创业大干一场的年轻人一样,有着充沛的活力。
看得出周大平是真的新生了,并且有带着村里人一起奔赴新生的感觉。
这样很好。
不过在信的末尾周红婶子问了邹茜玲和唐朗是什么关系,她说唐朗她娘张赛英过来下坎山向她要邹茜玲的地址,还说邹茜玲跟她老三唐朗处对象,她想问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周红婶子因为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没有给邹茜玲这边的联系方式,特意写信来问问邹茜玲。
梁晓雪看了看信的末尾,大概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邹茜玲情绪不高了,“你不想跟唐朗在一起了?”
她从寒假实习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很忙,唐朗又是在军区,平时也见不到面,因此都不知道邹茜玲和他进展怎么样了,现在仔细想来,好像从邹茜玲探亲回来后给军区去信就没那么频繁了,结合这封信上的消息和她此时的情绪,梁晓雪想事情大概是不妙了。
邹茜玲没有立即回答,她有点烦躁,好一会,才道,“不是不想,是不能继续在一起。”
这段时间她一直让自己投身于紧张的学习之中,也基本不给军区那边写信,看起来是忙于学业想要尽早完成本科课程,但实际上未尝没有存在逃避心思,她不想去思考她和唐朗的未来,甚至想就这样吧,别回应,慢慢自然会有结果。
但是周红婶子来信上的内容让她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她不能这样不负责任的逃避下去,这不会有结果,在这个年代,恋爱关系从来不是只涉及到两个人,还涉及到家庭,处对象就意味着默认日后会结婚。
她要是一直这样逃避放任自流,对唐朗,对关心他的家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是应该正式面对这件事并且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吧?不能成功,就要跑路,没有别的路可走。而他的身份他的忠诚他的信仰注定是没办法让他抛下一切跟我跑的。”邹茜玲扯了扯嘴角,笑容却勉强得要命。
梁晓雪皱了皱眉,“万一我们成功了呢?而且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吗?”
“你也说是‘万一’,万一就是个假设和概率,谁都不能十成十的保证。而现在距离那个时间点不到四年,你觉得他的家庭会让他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军人等我四年再结婚吗?又或者我跟他结婚有了小孩那我到时候要怎么办?而且真到那个时候再分手,我跑了,他的前程也结束了。”
抛掉爱情的面纱去看待这件事,邹茜玲冷静理智得不得了,她很清楚地知道她现在走的是什么路,也很清楚万一真要失败带给她的是什么下场,到时候她不管跑不跑都会连累唐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