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有人把那地底的厉鬼放出去了?李高推着眼镜想。末了又笑自己是不是傻了。
要是有修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厉鬼被放了出来,天地早已为之变色,哪里还来这样风和日丽、风轻云淡的好天气?——厉鬼出关那可是百鬼之王。别说现在的“玄学大师”大多徒有虚名,就是把华国所有有真才实学的玄学大师汇聚到一起,恐怕也扛不过极阴鬼王啊。
“班长?”
女孩儿的声音吓了李高一跳。李高差点儿没从自行车上蹦下来。他一扭头,旋即看见了姜禹君。
平心而论,姜禹君确实是个颇为漂亮的女孩儿。她的眼睛又大又水,就跟一汪墨似的。皮肤又白又腻,脸颊上还有一种健康的粉,着实让人一看见就想起女生们最爱的草莓大福。
就是……这漂亮的女孩儿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候来碍事。
“你怎么在这儿?”
姜禹君眨眨眼,很快又“哦!”了一声“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请假,所以班长你来看我了?”
在第一实验,每个学期班主任老师都至少要去学生的家里进行一次家访。所以班主任老师那里,所有学生的家庭住址都是有的。
班长是班主任的左右手。即便姜禹君没有告诉李高自己搬家了,李高也能从班主任那里问到姜禹君的新家地址,所以他会来见姜禹君并不奇怪。
“是、是啊。”
李高像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心里直犯嘀咕姜禹君怎么还没死?她家就在这附近?他怎么记得她家是另一个方向啊?
这几天姜禹君没去学校,他还当她是被严裕杀了弃尸在了什么不容易找的地方——严裕这几天也没去学校。
以严裕的家庭,他要真犯了事儿,他家里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下他。要保下一个杀人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要让杀人犯杀了人的事情曝光。严家有军区大院儿的背景,想处置一具尸体应当不难。
“姜禹君,你这几天还好吗?是生病了还是……?”
李高忍不住往四周看了一看。
“不是,我只是忙着搬家呢。”
姜禹君笑眯眯的,她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抬起雪白的手臂就指向了不远处那座曾经属于军阀的大宅。
“搬到那儿去。”
“——”
浑身仿佛过电,李高从天灵盖儿凉到脚底板。他看着眼前微笑的姜禹君,身上的冷汗就像水一样狂涌而出。
姜禹君总是很碍事。
“窝得马鸭!姜禹君又是第一名!”
“第二名的严裕也就只差她两分!我的天!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妖精转世吗?!”
“人家那叫学神转世好吧?哈哈哈!”
“学不来学不来——”
“我妈看见我这次月考的成绩,再看见姜禹君她们的成绩,只怕是要取我狗命了!”
“好兄弟,兄弟明年今天会给你上香的。”
“去你丫的!”
严裕也就算了。人家家庭太好,从小所接触到的资源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比拟的。可是凭什么,她姜禹君,一个女孩儿,她凭什么比他们这些男孩儿还好?
不是说女孩儿不适合学理科,女孩儿哪怕高一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差,到了高三根本就学不过男生了吗?她为什么还在第一名上?
她可是个无父无母,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死光了的天煞孤星!她什么资源都没有!她凭什么占着那第一名的位子就不挪窝!
而且老师居然对他说“姜禹君和严裕都不想做班长,老师也不想让她们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分心。所以班长李高你来做,可以吗?”
她们不能分心,他就活该分心吗?!
“你、你搬到、那、那儿了……?”
李高结结巴巴的,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一天的事情。
那一天,玄缘馆的“悲天大师”求上了他们李家。
“大师!□□!求您帮帮我!您是不知道那小丫头闹得凶的啊……再这样下去我玄缘馆的生意就不要做了!大师您在我们玄缘馆可是有干股的!我亏不要紧,我是不想让大师您和李家亏啊!”
“悲天大师”抱着李长生的腿就哭了。
“悲天大师”严格算来也能说是李家的旁支。只是两边的亲戚关系隔得太远,以前彼此又不来往,这种远亲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悲天大师”说得没错。李家在玄缘馆是有干股的,玄缘馆要是亏了,李家也得跟着亏。
——玄缘馆不完全是靠骗术来忽悠人的。毕竟纸包不住火,现在的人又不是那么好骗。纯粹的忽悠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是骗术,一定要有一点真才实学,才能用九分假一分真把人骗到倾家荡产还对着“大师”深信不疑。
李长生对玄学有兴趣是因为自己天生就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他从来没想这双天生的眼睛会有没法用的一天,因此他从来都是依赖着这双眼睛过活。等没了这双有特异功能的眼睛,他已经老了。术法、符咒、相学……要一个五十四岁的老人重头开始学习这些东西,别说李长生高傲的自尊不会允许,就是他愿意去学,他那已经不甚灵光的反应速度也不会同意。
不管是出于专业的角度,还是单凭李长生的身份。总之他是不可能亲自去指导玄缘馆和“悲天大师”的。于是指导玄缘馆和“悲天大师”的担子就交到了李高的身上。
李高教给“悲天大师”的都是一些皮毛,这些皮毛结合骗术与话术,很快就成就了玄缘馆的好名声与大名气。李家也从玄缘馆赚了不少的钱。
这会儿“悲天大师”前来哭诉,那是因为一个上高中的小姑娘做了刺头儿。而这刺头小姑娘太聪明,一般的话术骗术根本忽悠不了她,恐吓威胁对她一个孤家寡人的孩子也没什么作用。“悲天大师”敢骗人却不敢杀人,这才找上李家的门来,想请李家人想想办法。
李长生被“悲天大师”哭得心烦,手指敲着桌面便对李高道“你去帮他处理一下。”
“好。”
李高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十分奇妙。
——那个特别碍眼的姜禹君居然会以这种形式撞到他的手上,他可真是没想到。
但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可以用在铲除碍眼的人上。天知道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这事,因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取人性命者亦为人害之。”他虽然讨厌姜禹君,但从来没想过要冒着被老天爷报应的风险去害姜禹君。
但爷爷都开口了,他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他不是自己想害姜禹君的。他是“不得不”“为了爷爷”“为了李家”,才去向姜禹君下咒的。
如果这也会有报应,那报应不该报应在他的身上,应该报应在每一个李家人身上,那才算公平,不是么?
再说他真的对姜禹君下咒之后,也没被天道报应。
“是呀,我搬到那儿了。”
姜禹君,也就是用着姜禹君身体的顾凌霄一眼就从李高的脸上看到了心虚。她即便不用读心术也能感觉得到面前的男孩儿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相信“报应”是吗?他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受报应不公平是吗?
那就让李家所有人都一起来享受“公平”的待遇吧,这样所有的李家人都会知晓“报应”两个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