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平两人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郭尹红动了动有些干的嘴唇,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鹿文景连忙帮她将床摇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还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郭尹红声音嘶哑,像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一般,脸上挂着客气的浅笑,“中午的时候,护士已经跟我说了你们要过来,你们是有事情要问吧,直说无妨。”
几人有些意外,郭尹红身上那种自然流露出的书卷气,与他们之前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我们是为瞿媛的案子来的,同时还有……柳敬一的案子。”
郭尹红听到前者名字,眼中流露出短暂的茫然,听到后者名字时,倏然睁大了双眼。
“柳敬一?”
“你们找到他了?”
“他现在……”
郭尹红的语气有些急,鹿文景连忙安抚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们确实找到柳敬一了,只不过……”
郭尹红看着鹿文景欲言又止的表情,整个人像是瞬间失去色彩般,呆呆坐在床上。
“他……是不是,死了?”
鹿文景:“嗯,我们发现了他的尸骨,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郭尹红身体慢慢往后,倒在了枕头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竟然,真的死了。”她望着白色的墙壁,喃喃自语了片刻,“我只是一直有感觉,他可能已经不在了,不然他是不会突然音信全无。”
周和平本来是想先问瞿媛的事情,突然说起柳敬一的案子,他也就顺水推舟,继续问了下去。
“你和柳敬一是怎么认识的?”
郭尹红垂着眼帘,自嘲似的笑了笑:“还能是怎么认识的?在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见多了,就认识了。”
“以前什么都不会,长得有几分姿色,心比天高,就去陪酒陪笑,跟有钱男人打交道。他在四季新都后厨干过段时间,因为不小心闯了点祸,我帮了他一点小忙,他就掏心掏肺地对我好。”
“我一开始不太看得上他,穷小子一个,连房子租的都是地下室。后来,我得罪了一个客户,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他就什么都不问跟对方打了一架,接着就被开除了,甚至有段时间连饭都快吃不起。”
“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这行其实没有出路,只会把自己弄得越来越廉价卑贱,就想离开那地方。但是当时老板不肯放我走,还非逼着我接待一个客户,他就带着我跑了,躲到他老家龙树镇,最后还是被找到带回来了。”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我以为,是当时他带我回去,他家里人嫌弃我出身和干过的事,所以打算就那样跟我断干净。”
“大概过了一年,我才顺利从会所离开,又去打听了一下他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我想着他就算去外地打工,也总会回来探亲,所以隔三差五就去龙树镇打听消息,结果一直就没动静,他家里的人还找到我,问我他去哪儿……所以我就报了失踪。”
周和平与鹿文景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一片了然。
从郭尹红嘴里,应该是问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但细节上倒是可以再盘一盘。
周和平先后询问了郭尹红当初是被谁从龙树镇带回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详细做了记录后,才问起瞿媛的事情。
郭尹红:“瞿媛我确实认识,但是我和她关系其实不太好,也不算特别熟悉。”
“当时领班和老板,都说她去了南方,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走了。”
“一开始的时候,还惹了当时在那陪酒的姑娘嫉妒,也有几个觉得不对劲,但具体的都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声不吭,突然就消失了,之后也没见她回过铁市。”
“时间长了,私下也就有人传,她当初是得罪了那位金主,然后被人给办了。”
周和平:“瞿媛失踪的前一天,你在四季新都上班吗?”
郭尹红低头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道:“在的。”
“还记得,在那之前瞿媛的客户是谁吗?”
郭尹红嘴角轻轻抿了一会儿:“卫成宜。”
“确定吗?”
郭尹红慎重地颔首:“确定。”
“二十年前,四季新都还不算特别出名,也还没搞出什么高档会所,当时有好几家夜总会,同行之间竞争其实也挺激烈,经常光顾四季新都的老客户,且还是有头有脸有家底的,其实也就那些人。”
“瞿媛算是长得比较漂亮的,而且很懂男人喜欢哪种风格,人也很灵活,就是私下脾气差,偶尔也会抢其他姑娘的客户,当时有些人确实很不喜欢她。”
“卫成宜算是个稳定大客户,不过据说有些暴戾,很多人不愿意接待他,但他给钱又很大方,在圈子里还是很出名的。后来他看上了瞿媛,这个也没人敢说不同意,也就一直是瞿媛在招待他。”
“瞿媛不在后,我们当时还很担心他心里不爽,在我们中间重新找个人,下手会没轻没重。但奇怪的是,自打瞿媛不在后,他也就没再来了。在我离开四季新都之前,我只见他回来过两三次,每次都是找老板,不找姑娘。”
郭尹红抬头看着周和平凝重的表情,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当时她身边不少人还觉得卫成宜是洗心革面,如今看来,不是狗改了吃屎,而是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真的把瞿媛给害死了。
“你们当时的老板是?”
“庄卓宾。”
郭尹红提起这个名字,眉头死死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