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准备好几分年礼,明日冬宴后,本宫也该走动走动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动脖子,朝中的人,也到了该用在明处的时候。
端的身份特殊,朝堂上的事,他不便。
“看来,你是真要打发我去西南了,好吧,我尽力早去早回,你这边,我去信让林渊过来吧。”
纳兰胤烨思忖了下,点了点头,这里要用人的地方确实挺多。
“你过了年节再走吧,难得在帝都,去慕容…”
“烨,打住,我去了,他们都过不好了,哈哈,我回去交代一下收拾收拾,眼看天就要亮了,冬宴结束后,我就走。”西南,偏远之地啊,但愿,他们都想差了。
看着对方眼眸中藏起来的伤,纳兰胤烨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什么也没说,也不需要说什么。
有些苦,只有懂的人知。
“说到冬宴,颇为期待啊!”错开纳兰胤烨的目光,慕容端扬着笑,又换上了一副泼皮倜傥的模样。
“主子,就要破晓了,回府收拾一下吧。”她也该回去给主子准备年礼。
“恩,是有些累了,难得这么早,去走走。”扭动脖子,抬脚出去,被卷宗压着的袍角一扯,一不小心,把一堆卷宗都拖到了地上。
弯身去拾,拿起看了看编号,连着几卷,神色大变,拿起刚捡起的和其他的卷宗做了对比。
“怎么了?”慕容端疑惑看着对方的举动。
“你们看,这卷宗上的编号,这颜色,还有这,是不是有刮擦的痕迹…”单独一卷卷看,根本发现不了,可这一一对比细看就能看出。
慕容端和琉璃闻言,立刻拿起看着,还真是,“主子,这卷宗被人动过手脚,改动过。”
“不对,不是卷宗改动了,只是编号。”从痕迹和字迹颜色看,没多久。
“这些卷宗,从卷宗所过来后,被人动过手脚,那卷宗所的记录编号数肯定与这对不上,这么久的东西,要翻出来改很难,对方不一定留意了,端,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宗卷所。”
“好,我这就去。”慕容端反应很快,也不耽搁。
“主子,宗卷内容没动,也就是说,卷宗可能少了…”
“记好这里的卷宗编号,先回去。”还有点时间,他想走走,让脑子清醒一下,捋顺思路。
走出刑部,已是东方露白了。
“主子,雪停了。”真的停了,一点雪花都没有了,可算停了,这一场雪,下的时间太久了。
雪停了!伸出手,感受到的只有寒冷刺骨,暮然间,他好像记得,那惊鸿说,约莫是年节前停…
这个人,到底又是什么来头?端越是查不出任何端倪,越说明有问题,这个帝都,已经不一样了。
“琉璃,你先回去,我去城头看看。”突然想站在高出,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帝都。
琉璃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主子最近绷的太紧了,让他独自放松一下最好。
虽然外人都看着,主子与圣上,斗来斗去,可她知道,就是胜了,主子心里也未必开心,从小伺候主子,跟在主子身边,看的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主子小的时候,看到圣上与别的皇子公主说话、玩耍,他都只是默默看着,从来不敢上前,或许是因为自小被立为圣子的缘故,圣上对主子,从小就要求严格异于其他皇子。
好像记忆中,圣上从未对主子笑过,嘘寒问暖更是没有过,两父子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雪停了,寒气更甚,放眼,一片白…
这帝都,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他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逛过。
独自一人,踩着雪,回头看着深深浅浅的脚印,转身,负手迎着东边现出的一抹光亮,追着曙光,总能见到光明。
如今的九黎,就像眼前的景象,需要光来照亮,让一切阴霾都无处躲藏,他也不知道,他何时起有了这样的心境,有了剑指天下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陪着他的就只有无尽的书海,父帝的背影,母妃的寡言。
他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于是,他就真的看到了书里的波澜壮阔、看到了书里的壮丽河山,看到了书里的世间百态,也看到了书里的古往今来,后来,他又看到了当今的天下。
他以为,他会一直如此,幸好,幸好那年,他在后宫宫墙角碰到了翻墙的慕容端,那是他第一次踏出皇宫,踏出帝都,知道了一个叫江湖的地方。
他记得,他让小墩子冒充他呆在书房,他离开了小半个月,竟然没人发现,一国储君丢了半个月,竟然没人知道。
若不是墨宗宗主将他送回,或许如今九黎,早已没有纳兰胤烨这个人了?在他回来了后才发现,小墩子不见了。
等他再大一大,就明白了,小墩子不是不见了,是死了,不是没人知道他不见,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