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淑心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自己的,不能上当,不要回头……走啊,走啊!
她在心底做了无数次的心理斗争,却无法挪动自己的步伐。到现在为止,姚淑心掌控着她几乎所有的恐惧感,害怕都成了一种本能。父母的离世是她现在还无法抚平的伤痛,却被这
样摆在明面上一遍一遍的羞辱。
她恨姚淑心,也恨自己,为什么还是如此的怯弱,为什么不能身心如一地去反击。
几乎围成人墙的人群却突然被破开个口子,那人一出现,凌厉的气息就像是利刃一样,让所有人都自动避让,唯恐躲闪不及会受伤。
余点语的腕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有人站在了她的身边:“我的苦瓜酿呢?”
“舟姐!”唐芙看到桑舟来了,就如同看见了天神降临,她知道有桑舟的地方,是绝对不会让余点语受半点欺负的。
余点语懵懂抬头,看到了桑舟温和的黑眸。
她总是来得这么及时,在自己最狼狈不堪最脆弱的时候,用舒适的温度为自己做支撑。
余点语的鼻头一酸,眼眶在瞬间就红了。
姚淑心看到桑舟出现的那秒脸白了,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有了新的对策。
她“扑通”一声就重重跪在了桑舟的面前,引得人群阵阵惊呼。
“桑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姚淑心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跪在桑舟面前泣不成声,“我不该招惹了您,不该顶撞了您,求求你了能不能放过我们老周,房子、房子的赔偿款我也可以还,就是能不能让我继续住这……”
以前中介对她说,惹了桑舟就别想在清吉巷混下去,那时候姚淑心不信,现在,她有了切身体会。
桑舟将余点语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快打算磕头的人,神情和对着余点语的时候完全不同。
围观的人这么多,她知道姚淑心一时半会没演完绝对不会让她们走的。
自己无所谓,但她一定要保护好余点语。
“别怕,我来接你回家的。”她侧过头,对着余点语低语,“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余点语紧紧牵住桑舟的手,“我知道。”
姚淑心哭得起劲,可她却没听到桑舟说过只言片语,心中闪过一丝
奇怪,在泪眼朦胧中往上看,却只看到桑舟那种嘲讽的眼神。
怎么?是自己逼得还不够狠?
“桑小姐,只要你能放过我们家,我给你磕头了!”姚淑心一不做二不休,脸皮反正比城墙还厚,咬牙就弓背,额头往地上砸。
这时,桑舟却将身后的余点语推到了前边来,直接让她受了三个姚淑心的三个响头。
姚淑心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余点语,差点没蹦起来破口大骂。
“这时她应该的。”桑舟用只有自己和余点语听到的音量说了这句话,才让余点语重新回到了自己身后。
“舟姐这招好高啊。”唐芙悄悄在余点语耳边说,“虽然没干什么,但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侮辱性极强。”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余点语的确感觉到现在心里暖暖的。
桑舟居高临下地问:“磕完了就滚。”
“……”
姚淑心的所有办法在桑舟的身上都不起作用。
她的心态本就不平衡,还被这么一搅合,顿时也有些崩溃,站起身来还是指着桑舟背后的余点语冷笑:“不就是个小姑娘吗!桑小姐,只要你愿意给我钱,给我足够的钱,余点语你想要就给你了,你就拿去!反正,反正——给方满也只是为了换钱而已,只要能换钱,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余点语的瞳孔在听到这些话是猛然一缩。
哪怕是自己心中已经明白的事实,当直接被人赤裸裸地说出来的时候,也如同被硬生生扣下结痂的伤痕,鲜血淋漓。
她感觉自己脑袋中绷着的弦好像断了,神经隐隐作痛。
物品,自己不过就是物品。
姚淑心尖声说:“你不就是要和这小姑娘结婚吗?!结啊!你必须把彩礼给我,给钱给我,给我钱,她就是拿来换钱的——”
她要扑上来的时候,桑舟带着余点语退后一步,姚淑心直接跌倒在地。
“这怕不是刺激太大,疯、疯了吧。”
“结婚?难不成
桑舟想要和这个小姑娘结婚?”
“一个瞎子配个痞子,能有什么好结果啊,我看就桑舟那性格,把这人带回去也是会把人家折磨死吧。”
“可怜这小姑娘,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脱离苦海了。”
“关我们什么事,你有本事你带回去呗,被你老婆打死去,哈哈哈。”
……
所有的声音,此时无比清晰钻入了余点语的耳朵。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到眼前一片黑暗。
桑舟已经察觉到了余点语情绪的不对劲。
紧了紧小姑娘的手,锐利深沉的黑眸在周围扫了一圈,将所有的议论声都止住。
“谁敢再多嘴一句。”桑舟临走前冷冷一瞥,威胁意味极浓,“后果和她一样。”
众人:“……”
谁都知道,桑舟这话不是开玩笑。
带着余点语回了家,桑舟把人来到阳台,身旁的人仍旧沉默着。
也没说一个字,在自己身边站了一会儿,闷闷道:“我去做饭。”
“先别去。”桑舟将人牵住,重新拉回到自己的面前,“小屁孩,看着我。”
余点语又低着头,就像以前那样,肯定是刚才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小,主要是后来姚淑心讲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戳到余点语的心里,把伤痕一刀一刀的去加深。
余点语不抬头,桑舟就让她抬起来,手指抵住余点语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我不管你那个舅妈是怎么说的,换钱,还是别的,无所谓,那都是别人的说法。”桑舟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余点语,“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低声笑起来:“是我和你啊。”
余点语委屈的红着眼睛,咬着下唇,忍了好久才说:“可是,我知道你也给了她钱……”
“那是我违约的赔偿款,不是她口中的换钱。”桑舟能听到余点语和自己交流,就知道问题在慢慢的解决,她摸了摸余点
语的头,“傻啊你,真以为我像她说的那样,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余点语摇头:“当然不是。”
她就是自己心里一瞬间情绪爆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
桑舟说的不错,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为什么要去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定义呢。
“我说想和你结婚,可不是因为要救你于水火,你知道我不是那样好心的人。”桑舟轻轻捏着余点语的下巴,眸色温柔,“是真的想和你结婚才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说——在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像趁火打劫。”
因为余点语只有自己这一个选择,桑舟深谙于此,并且卑劣地去实施了,因为太想用某种不可抗力将人绑在自己的身边。
余点语连流泪都忘了,呆呆地看着桑舟:“你……”
“我怎样?我是不是很坏?”桑舟又捏了捏她,“既然已经入了贼船,就别想着下船了,我可不同意。”
余点语想放声大哭,下意识地又在忍着,睫毛尖一直在隐忍的颤抖着。她习惯了坚强地生活着,习惯了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在桑舟面前却总是忍不住。
桑舟看她的表情心都揪着疼,叹口气,直接把余点语拉进自己的怀里。
“哭出来吧,如果这样会好一些,在我的面前不需要坚强。”桑舟试着轻轻拍着余点语的后背,据说这样子会让人感觉到安全,她对这种安慰方式并不熟练,有些笨拙地说,“余点语,试着去学会依赖我,好不好?”
余点语的眼泪止不住,将桑舟的脖颈和锁骨全都打湿。
从一开始的呜咽,到后来的小声啜泣,再到如同发泄一般的哭泣。
桑舟始终抱着她,用自己的怀抱给出余点语一个安全的世界。
她们是两个都没有安全感的人,可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给予伴侣能够互相扶持和支撑下去的力量。
爱是相互,也是成就,只要心是靠拢的,凡事都能慢慢学习。
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