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姐姐有事?”阿瑜奇怪道。
蔡婳却一句话让阿瑜刚刚平复的脸色蓦地再次红透,“将你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给铁胆看看”
“”
‘压箱底’说的是娘家陪嫁嫁妆中藏最深的那些物件。
为啥压箱底,自是因为羞于被外人见。
“我我那里有压箱底的东西。”
阿瑜脸蛋绯红,矢口否认。
蔡婳却却一挑柳眉,只道:“猫儿那边父母去世的早,玉侬进家时更是没人给她备那些物件,只有你有,快拿出来,有正事。”
眼瞧蔡婳将那些羞于见人的物件说的这般光明正大,阿瑜不由道:“那蔡姐姐呢,你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怎不给沈家姐姐看”
虽未照蔡婳说的将东西拿出来,但阿瑜这话,无疑证明自己有‘压箱底’。
蔡婳瞧了一眼在婴儿车上熟睡的念儿,只道:“你难道不知?当年我是被王爷背回家的,我娘哪里来得及给我准备那些,再说了,我也不需要”
说起‘我也不需要’时,蔡婳竟还有些得意。
阿瑜嘟着脸,明显有点不愿意将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
压箱底的物件,说白了,就是夫妻启蒙图册为免新婚夫妇不懂的周公之礼,娘家人都会在嫁妆最深处放置些带有图书的书册,家境好的,还会放些瓷、铜所制各种姿势的交河小人。
这种玩意儿,谁好意思拿出来示人。
不过,在强势蔡婳‘你不拿我就自己翻’的威胁下,阿瑜不情不愿的将她那套小人偶拿了出来。
你别说,世家就不是一样!
这套小人偶一共十八枚,不但栩栩如生,且材质为银鎏金,更绝的是
“哟竟还会动,嘻嘻嘻”
蔡婳笑弯了眼,阿瑜站在一旁却悻了脸。
至于铁胆,虽盯着那好玩小人偶看得入神,却好似依旧没明白是怎回事。
直到
“蔡姐姐,你唤奴奴来何事呀?”
玉侬入内,见蔡姐姐趴在桌上,正看着一排小人偶笑弯了眼,不由也被吸引了过去。
几息后,玉侬马上明白了这是何物,不由惊讶的捂住了肉嘟嘟的小嘴。
蔡婳这才回头,目光在阿瑜、玉侬、铁胆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忽而嘻嘻一笑道:“阿瑜、玉侬,你俩当老师,教教铁胆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一回事。”
“啊?”玉侬错愕的看向了铁胆,心道:这事怎教的出口嘛!奴奴当年便是无师自通,铁胆好笨!
蔡婳也看向了在场唯一一名学生,眯起狐狸眼笑道:“铁胆,你可要好好学呀,过几日,姐姐可要考你!”
便是被蔡婳逼着领下了教授铁胆的任务,阿瑜也耽误自己的正事。
于初七日,将一篇反驳周国临安时闻的文章同时刊印在了蔡州五日谈以及淮南淮报。
她知晓,这篇文章,临安百姓肯定会看到。
不出所料,十一日,淮报最先流入临安城。
开篇头版社论,便是对临安时报除夕报道进行了全面反击。
文中先列举了周军背盟北侵、以及周军在淮北犯下的桩桩罪行,又一次提醒了广大周国百姓,此次淮南之变究竟为何而起。
紧接,又在后头的文章中写道:我淮北军民复仇之念汹汹,楚王念及齐周军民皆为汉儿,不忍相残,特命礼部官员于安丰同周臣和议。
然,周国临安朝全无一丝诚意,致和议迟迟不成
文中提到了和议条件,比如赔款、惩治挑动两国战事的周国大臣,但阿瑜却没写齐国到底要多少赔款,也没写齐国索要的战争罪犯到底是谁。
总之,这两条一笔带过,阿瑜反而在最后一条和议条件上花费了大量笔墨这个条件便是:即日释放被周国关押的士子、商户、官员。
并评论道:士子商户奔走疾呼非为齐国,乃为天下公义!临安满朝公卿竟心胸狭隘至此,毫无容人之量!
士商不释,和议不成!
通篇报道看下来,给人的第一感受,便是齐国也早有意罢兵,正是因为临安朝不肯释放士子商人才继续陈兵长江沿岸。
但实际情况却是,待在安丰的沈该最先答应的便是‘释放士子’的条件。
可真实和议内容,又有几人可知?
反正此文一出,当即为陈初吸收来齐周两国大量士绅、商户阶层好感你看,仅仅因为哭庙、罢市,朝中大人便将无辜士子商人收监关押至今。
满朝臣子无人敢替他们求情,竟是人齐国楚王,不,竟是咱周国晋王始终挂念士子商人!
甚至将释放他们,当成了最重要的和议条件!
你临安朝和安丰朝的晋王,到底谁真心护佑万民?
当日,淮报流入临安后,周帝、秦会之等一众临安中枢,不禁又气又急。
这些士子,朝廷本就没打算一直关着啊,原本就打算待民间关于哭庙一事的舆论热度降低,便悄悄释放他们。
可淮报这么一报道,事情性质就变了啊!
此时若再释放士子,给外界的观感,一定是临安朝廷受不住淮北压力,才放了他们。
这对临安朝的威信、合法性都是一个巨大打击。
可是,若继续关着不放临安士子商人们必定会越来越心向替他们‘伸张正义’的齐国楚王!
舆情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进退维谷的周帝,看向了当初最早劝他北伐的秦会之,尽管气恼至极,最终还是没敢骂这位三府独相,反而抓御案上的镇纸狠狠掷向了低头缩脖装作小透明的万俟卨,斥道:“万俟大人,当初是谁说一月可下淮北的!都是你惹出的祸事,明日你便出使齐国议和吧!”
那玉石镇纸刚好砸在万俟卨膝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万俟卨当即跪伏于地,“陛下,臣若去,必十死无生啊!”
“死便死矣!”
眼看周帝是真的动怒了,秦会之为保门下第一走狗,还是主动开口道:“陛下,万俟大人便是以死报效,也解不了当下困局。”
“那秦相说该怎办?”周帝面对秦会之时尽管压下了大部分怒火,却还能听出埋怨之意。
秦会之躬着身子,却道:“若遣原淮南经略陈伯康和议或可成。”
陈伯康自去年十一月,便被囚禁在大理寺至今,此人久在淮南,不但和安丰朝执宰有同族之谊,且在淮南为官多年,和淮北关系和睦。
确实是一个适合代表临安朝和议的好人选。
周帝思索几息,忍不住忧虑道:“陈大人被羁押多日,他他还愿为国出力么?”
秦会之闻言一叹,只道:“我等一起去大理寺请陈大人,陈大人一生忠心为国,想来会应允。”
周帝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神情,踌躇道:“朕,也要去么?”
陈伯康堂堂一路经略,被关押至今连个罪名都没有,实属不公,周帝有些心虚,不愿面对他。
秦会之却道:“陛下,值此国朝存亡之际,不可再瞻前顾后了,我、万俟大人、陛下等,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