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儿已洗净了手脸,应是被娘亲哭鼻子吓到了,小嘴抿的紧紧的,眼窝窝里有泪花,歪在嘉柔怀里。
div css=&ot;ntentadv&ot; 今天这事,对嘉柔是场冲击。
被一位乡间老农不留情面的剥开了父皇勤政俭朴下,‘无能累国’的实质。
偏偏又拿了枕边人做了对比,嘉柔的心情自是复杂难言。
因身世的局限性,嘉柔肯定会有些和陈初不同的理念,陈初打算和嘉柔好好聊聊,但不会选在嘉柔正难过的当下。
“莫哭了,将绵儿吓的不轻。”
陈初说话间,伸手想从嘉柔怀中接过绵儿。
但两人自从昨日才熟悉起来,绵儿此时自然不想离开娘亲的怀抱,不由往后撤了撤。
陈初为缓和气氛,故意笑骂道:“昨日绵儿还说要做爹爹的小棉袄,看来还是和娘亲啊!”
“一年里你和她见不上几回,若不是这回我带她来蔡州,绵儿都不记得你这个爹爹了,哪里和你亲的起来。”
这是嘉柔回家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自是有几分幽怨。
这件事,陈初是有愧的,不由道:“若近来无甚大事,你们母女便在蔡州多待些时日,我多陪陪绵儿。”
嘉柔沉默片刻,却道:“明日除夕呢,夜里你能来么?”
除夕夜,阖家团圆陈初若来这边,家里不得炸了窝。
嘉柔耷着眼皮,望着地面,忽又道:“那,你今晚总能留下吧?”
“嗯,行。”
陈初脱口而出,随后狐疑的看了嘉柔一眼方才嘉柔提出除夕陪她,陈初做不到,紧接她便改成了今日,陈初愧疚之下随口应下。
似乎有点故意要一百,其实心理价位只在五十的意思。
嘉柔被陈初看的不自在,继续垂着眸子道:“是绵儿想你呀,你昨晚走了以后,她怄了我半夜,非要爹爹抱着睡。”
“娘,绵儿昨夜没怄人”
绵儿从嘉柔怀里抬起头,为自己分辨道。
“你怄了!你自己忘了!”
“哦”
陈初哈哈笑了出来,嘉柔眼瞧自己的借口碑被女儿拆穿,不由期期艾艾道:“嘉柔终归是个女儿家,无论父皇贤明与否,他在世时,嘉柔总算有个家。如今丑兔儿孤零零一人待在皇城,见旁人一家齐整,自然想与你团圆”
嘉柔忽然换了床笫间的自称。
自小长于宫中,虽不曾争宠夺爱,但后宫妃嫔们的手段话术嘉柔也见识过不少,一番话讲出,既显了真情,又露出些许依赖。
最是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和怜惜。
陈初张开手臂揽了嘉柔,旁边还有蔻芸、小乙在,嘉柔稍一犹豫,便乖乖将脑袋靠在了陈初肩头。
“抱我,爹爹也抱我”
绵儿当即凑了热闹。
此刻若有相机在,定格下来必定是一副充满爱意的一家三口全家照。
只是
“哟哟哟,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呀!”
标志性的娇媚声音响起时,猫儿率领王府女团已踏入了大门。
开口的正是蔡婳。
陈初和嘉柔本就坐在进门影壁前,这一下,避无可避。
嘉柔蹭一下坐直了身子,下意识想要起身,屁股只离开花池矮墙寸许,却又坐了回来。
嗯,虽共事一夫,但她是摄政长公主!
王妃再尊贵,也是臣子,再说了,你那诰命还是嘉柔亲自敕封的呢!
猫儿带着姐妹们齐齐停在了陈初身前数尺外,先朝陈初抿嘴一笑,“得知嘉柔来了,我们姐妹几个来看看她。”
说罢,那双桃花眼看向了嘉柔。
既没称殿下,也没向嘉柔见礼猫儿也有她充足的理由,管你是皇女还是公主,随了我家夫君,便要认我这个姐姐!
冬日暖阳,遍洒满院。
两人的视线对接后,竟持续了四五息没有移开,就那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各自盈盈浅笑,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见礼。
跟在后头的玉侬,兴奋的鼻尖尖冒出了细碎汗珠哎呀!这就是后宅争斗么!好刺激,好刺激啊啊啊啊
阿瑜微垂着眼皮,置身事外。
蔡婳牵着稷儿,饶有兴致的在猫儿和嘉柔之间来回打量,似乎是要看看谁先撑不住。
尽管王府的规矩是陈初不插手后宅事务,此时也坐不住了,连忙抱着绵儿走到蔡婳身旁蹲下,逗弄道:“绵儿,叫哥哥”
小孩子哪懂的大人之间的暗流汹涌,绵儿乖巧,闻声便乖乖的一个万福,奶声道:“绵儿见过哥哥。”
从小被猫儿和蔡婳当成温润公子教养的稷儿,也不用人教,像模像样的拱手回道:“妹妹安好。”
“哈哈哈,这多好。年幼的先见个礼嘛,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陈初打哈哈道,早已有点撑不住了的嘉柔年纪比猫儿小,闻言借坡下驴,起身盈盈一拜,“见过王妃。”
可猫儿回礼后却笑着回道:“妹妹不需客气。”
哦豁,这个称呼坐实家中地位了?
陈初为免再生口舌,忙岔开话题道:“你们怎么忽然找到这儿了?有当紧事么?”
猫儿原本的打算,只是来会一会嘉柔,可见了这处宅子又临时变了主意,只见她浅浅笑道:“马上过年了,让嘉柔和绵儿待在这边算怎回事。我与蔡姐姐商量了一下,想借嘉柔回府居住”
说到此处,猫儿笑着看向了嘉柔,“嘉柔可愿意随我们回家?”
旁边的蔡婳撇撇嘴猫儿何时和她商量了?
不过,转瞬间蔡婳便能想清其中关节,一来嘉柔母女住在此处,陈初不免分心牵挂,这个新年也过不到好上。
二来,嘉柔回府,肯定要安排到唯一空闲的浣缨园,这么一来,她的住处和蔡婳、玉侬、阿瑜住的规格便一样了。
猫儿住在正宅涵春堂,这一下岂不是更加明确了猫儿的正室大妇地位。
女人心计,男人的反应有时会慢上一拍,陈初自然喜欢这个提议,一家人能待在一起过年,远好过各住一边,便以征询目光看向了嘉柔。
嘉柔不清楚王府后宅这般弯弯绕绕,稍稍犹豫后,终于道:“那便麻烦王妃了。”
酉时初,天近黄昏。
满村饭香,炊烟道道,伴随零星鞭炮声,提醒着大家新年将至。
刚刚搬进桃奚庄两日的小陈夫妇又要离开了。
收拾了行李,陈初特意向闻讯赶来的陶二等老汉告了别。
绵儿上车时,还小小哭了一鼻子她自打出生便长在宫里,哪有过和同龄小伙伴玩耍的经历。
眼瞧刚熟悉起来,就又要搬走,难免不舍。
最善和孩子交道的玉侬,却以惊人的速度和绵儿建立了友谊,不停安慰道:“绵姐儿莫怕,家里孩子多着呢,有方才你认识了的稷哥儿、冉姐儿、娆姐儿”
说到自己亲生的女儿,玉侬瞄了一眼远处的猫儿,压低声音道:“这里头呀,娆姐儿生的最好看了,和姐姐我生的一样好看!”
和玉侬同乘一车的阿瑜闻言实在没忍住,撇了撇嘴哪有这般夸自己的,当娘的人了,不害臊!
同时开口道:“还姐姐呢?绵儿该喊你姨娘!”
“哦哦”玉侬也不觉尴尬,又笑嘻嘻的指了指阿瑜隆起的肚子,对绵儿道:“绵姐儿,你阿瑜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明年此时,便能陪你玩啦!”
绵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阿瑜姨娘不算太大的肚子,最后看向了玉侬,小人儿一脸认真道:“娘说绵儿是树上结出来的。”
玉侬咯咯笑了起来,解释道:“才不是呢,你呀,是你爹爹和娘亲相爱的结晶!”
坐在一旁的嘉柔快要听不下去了,可另一边的阿瑜却率先伸出一脚轻踢了玉侬的屁股,埋怨道:“你和小孩子说这些作甚!”
玉侬却一脸委屈道:“踢我作甚,这都是公子亲口说过的话呀!你怎不去踢他”
“”
嘉柔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荒唐又新奇。
这一家子相处的模式,好生奇怪,这玉侬口无遮拦、烂漫如孩童,那陈瑾瑜,不是颍川陈家的女儿么?怎也这般不稳重
倒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见了闺友似得无拘无束。
她们嫁作人妇后,依然保有这般性子,想来王府该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吧?
车粼粼,嘉柔和绵儿都对即将到来的王府多了一丝期待。
腊月二十九,新年将至,王府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