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两人各率亲卫十余名在沧州城北门偶遇。
入城前,两人特意凑在一起嘀咕了一番昨夜沧州境内两路金军犯境烧杀,他们怎可能不知。
但畏于金人威名,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闭营不出,保存实力。
却不想,后半夜风云突变,据说楚王率大军及时来援,赶跑了金兵。
两人后悔没能把握住在楚王面前露脸的机会,同时也有些忐忑,不知这楚王会不会借他们没能出兵的理由寻他们麻烦。
div css=&ot;ntentadv&ot; “毛指挥使,我今早听人传闻,楚王凌晨率军将金军全数剿灭了?”
孙丁秋低声说起了听来的小道消息,毛彪却一撇嘴,嗤笑道:“听他们扯大话。非是某小瞧楚王,即便他有这胆量不怕大金事后报复,但靠他那淮北军也打不过金军!”
“呵呵,我觉着也是。楚王年纪轻,年轻人嘛,好大喜功。”孙丁秋说罢一叹,又道:“却没想到他竟来的如此之快,你说,他会不会借此收拾咱俩?”
毛彪脸色阴沉下来,可眼下局势,淮北在河北路布有重兵,他也不敢胡来,便低声道:“无非让他借机咬咱一口,我已给家里书信,准备筹措万两银子,明日便可送去他大营。”
孙丁秋‘哦’了一声,毛彪斜眼看去,不禁好奇道:“老孙你呢?不给他上供?”
“呵呵”孙丁秋神秘兮兮一笑,朝后方一顶绿呢小轿看了一眼。
“轿里是谁?”
“哎,我那心肝宝贝小金璇”
“啊?你夏天里头刚纳的小妾?”
“正是。”
“你倒舍得!”
“哎,不舍又怎样昨夜之事可大可小,若不让小金璇将楚王伺候好,谁知他会怎样炮制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沧州府衙。
往日守在外头的衙役早已换成了楚王亲卫,那守门亲卫面带疲倦,但军靴、甲胄上竟还有星点血迹,似乎是真的搏杀过一场。
“老孙,楚王剿灭金军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进入官衙时,毛彪惊疑不定。
孙丁秋却眉头紧锁,在担心另一桩事,“杀气好重!我怎感觉心惊肉跳,楚王不会将你我”
话未说完,毛彪也明白孙丁秋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一怔,随后却释然道:“不至于,不至于”
府衙议事的二堂外,孙丁秋却见了一名熟人焦屠。
焦屠征衣未换,手拄长矛站在二堂外,矛颈系着的红缨上,尚残留黑褐血迹。
这人是孙丁秋下属,却又被他不喜比如昨夜,明知不可敌,偏偏派出几拨令兵请求出营!
就你能,就你英雄是吧!
虽然孙丁秋将焦屠所派令兵都扣了下来,可这番举动终归是坏了他‘未曾察觉金兵犯境’的借口。
此时又见这焦屠站在堂外,孙丁秋皮笑肉不笑道:“焦队将,看来是攀上贵人了啊。”
焦屠也是个不善言辞之人,闻言憋红了脸,却也不知该如何搭话。
“和这等莽汉罗唣甚。”
一旁的毛彪拉了孙丁秋一把,好使两人入内的步调一致。
此刻尚不知楚王胃口有多大,毛彪担心万两银子和那小金璇满足不了他,所以二人需共进退才有一二资格和楚王讨价还价。
孙丁秋最后斜乜焦屠一眼,与毛彪并肩跨入了二堂。
二堂内,知府洪授业以及同知、推官等一众官员已在坐,甚至,不入流的吏人牢城营潘雄也在。
另有一名身形挺拔的披甲将军正背手望向挂在堂内的‘天地正气’牌匾。
不用说,这名年轻将军一定是楚王了!
孙丁秋与毛彪对视一眼,由前者率先露出了肉麻笑容,“属下武和军指挥使孙丁秋,见过楚”
可他初次见面的礼节都没行完,陈初已转身过来,直接打断道:“孙丁秋,毛彪?”
“属下在。”
虽然楚王这态度非常失礼,但二人还是赶紧应道。
“好了,人齐了,开会吧。”
说着开会,陈初自己坐回了上首椅子内,但此时堂内座位已坐满,孙、毛二人已无处可坐,只能尴尬的站在堂中。
孙丁秋渐渐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楚王开门见山便道:“昨夜金兵犯境,屠我百姓!此事有功者当赏,有过者则罚。沧州牢城营管营潘雄。”
“小人在!”潘雄急忙起身,抱拳立于一层。
“昨夜危难关头,潘管营临危不惧,组织有度,带各路英雄驰援三家村,立有大功!今破格擢升为沧州团练使!”
“小小人领命!”
即便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负责一府募兵、编练的从五品团练使,还是让潘雄激动的声音打颤。
下首,知府洪授业有话想讲他身为一府主官,这团练使总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楚王这就安排了?
可陈初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焦屠!”
堂外的焦屠闻声忙大步入内,抱拳回道:“属下在!”
“昨夜你不惧生死,力战敌将王文宝,为大军抵达争取了时间,当赏!今命你为武和军指挥使,即日赴任!”
“”
堂内登时一静,随即低声议论声起。
武和军指挥使是人家孙丁秋啊,怎又任命了一个?
就连焦屠自己也懵了,不由抬头看向了楚王,来确认是否听错了。
“楚王!这是何意!”
孙丁秋终于反应过来,壮着胆子质问一句。
直至此时,陈初才第一次打量了孙丁秋和毛彪一眼,接着淡淡道:“原武和军指挥使孙丁秋、武肃军指挥使毛彪,临敌不战、有土不守、弃民不顾。当斩”
话音落,早已等候多时的白毛鼠带着人便从偏厅内涌了出来。
二话不说,将人绑了,便要拖到衙门外斩首。
“来人,来人!”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和楚王讲上的毛彪不由大惧,疯狂叫喊起来。
堂外二人带来的亲卫,见老板有难,急忙往里冲。
长子、焦屠尚未来及上前阻拦,急于在楚王面前表现的潘雄却冲到堂外,大喝道:“里头是朝廷枢相、河北路督抚元帅楚王!谁敢乱来,诛灭九族!”
这声厉喝,让亲卫瞬间清醒。
“速速放下兵刃!”在潘雄又一次吼叫的同时,二堂内外淮北亲军已越来越多。
至此,孙、毛二人亲卫彻底放弃了反抗的心思。
眼见自己人指望不上了,被拖出堂外的孙丁秋竭力扭头对陈初道:“楚王,我有美人进献,请楚王尝尝滋味楚王,我有美人进献”
他不喊还好,一喊这个初哥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奶奶滴,好色名声都传到沧州了么?
同样被拖着往衙外去的毛彪一样不甘,大声喊道:“不至于,不至于啊!我为大齐戍过边,我为大齐流过血,不至于杀我啊”
二人自从进了沧州成,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此时不管喊什么都是徒劳。
仅仅几息后,衙门外一阵百姓惊呼,两人喊声戛然而止。
和乱哄哄的衙外相比,二堂内静可闻针自洪授业以下,众文官冷汗涔涔,低着头、缩着肩,努力将自己扮作一个小透明,以免引起楚王的关注。
他们原本准备好的许多说辞,此刻都讲不出来了即便有再多理由,也需对方讲理吧?
孙、毛二人哪有开口讲话的机会
可他们沉默,陈初却有话说,“接下来,各位大人说说自己的过失吧。我若觉得合理,还算罢了,若我觉着不合理,孙、毛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