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不退
金国大军初临北岸时,界河南岸的武邑、阜城、交河等县确实陷入了空前的恐慌。
可随着二十一日、二十七日楚王部以及第四旅周良部先后抵达,惊恐情绪迅速被安抚。
一来,楚王大军去年有横扫刘鹗叛军的先例,二来,冬季疏浚会战时,军民建立了信任基础。
是以,楚王到了,就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消息
随即,秋收的喜悦更是冲淡了北岸金军带来的忐忑。
往年,夏粮收获后,能撑到秋收已算当家妇人精打细算,秋收的粮食最多撑到过年,至于来年春季,便是所有农人需苦熬的春荒。
但今年的夏收小麦,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丰收,即便进了九月,沿河三县农人家中大多还有一半以上的存粮,吃到过年完全不成问题。
夏粮未尽,秋粮就又接上了岔如此充裕的口粮,让抠搜惯了的各家主妇喜的合不拢嘴。
以前,左近村庄在夏粮收获后多种黄豆、高粱,今年除了这两样,还多了玉蜀黍、红薯两样作物。
特别是那红薯,什么地都能长,不畏寒不怕旱,存不住水的坡地、沙地,甚至轻微盐碱地都能长。
并且产量吓死人普遍在两千多斤至三千多斤的区间。
据闻,阜城先北湾村的庄稼好把式文恩文大伯,亲自侍弄的那几亩,竟达到了亩产四千斤。
消息一出,左近村民都跑来向其取经学习。
就连知县蔡思都亲自送来了一块‘穰穰满家’的牌匾。
在此处负责指导百姓贮存红薯方式的农研所工作人员,特聘文大伯为‘专家顾问’,在获取一份报酬的同时,在北湾村就地开课,将自家红薯丰收的经验总结后教授与大家。
能得来报酬自然极好,但更让文大伯心情舒畅的是‘传道受业’,被人尊敬的成就感。
历来被人轻看的泥腿子啊竟也有一日站在高台上,为数百乡邻讲学的风光!
没看么,就那蔡知县都坐在台下,不时用小本本记录文大伯讲下的耕作重点
唯一让文大伯不高兴的便是,这帮淮北小子竟把红薯这么好东西叫做‘粗粮’!
红薯生食脆甜,蒸煮后同样软糯甜香,听农研所的人说,将红薯储藏进地窖,半年不坏!
若果真如此,这产量奇高、不挑地的宝贝,简直是穷苦人家的保命丸啊!
你们管这宝贝叫粗粮?
若不是蔡思阻拦,文大伯差点带年轻后生为这红薯盖间庙。
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虽然文大伯给红薯建庙的心愿未能达成,但他另辟蹊径,将那红薯放在了楚王庙中楚王泥塑的手中。
这么一来,原本单手扶剑的泥塑,就变成了一手扶剑、一手抓着一颗红薯不知道的,还以为楚王仗剑抢了别人的红薯呢。
蔡思哭笑不得,文大伯却理直气壮,“王爷使剑给了咱河北路太平,又教大伙种这红薯一手剑,一手红薯有何不妥?”
不想,文大伯却带起了一股风潮,附近村庄有样学样,各村泥身楚王纷纷攥紧了属于自己的红薯
知道的,明白这是百姓们籍此感激楚王带来这种可能会永远消除饥馑的作物。
不知道的,可能以为楚王很爱吃地瓜
蔡思这边因秋收而忙碌。
陈初那边也没闲着既然他和韩企先都没有开战的意图,那就要尽量圆了后者面子,韩企先带了这么人跑来一趟,怎也要有点成果吧。
比如,交出伏杀金国汉军的‘凶手’。
能伏杀百余金兵,按常理说,凶手至少要有二百余人。
这么多的人头,还真不好找
杀百姓冒充的自然不在淮北军的选项之中,那就只有山匪贼寇了。
可去年镇淮军已在沿河几县扫荡过一回了,当地别说拦路强人,便是泼皮村霸都销声匿迹了。
陈初只好将目光望向了大名府、高唐州等临近府县。
这一下,两地匪寇遭了无妄之灾
总之,韩企先那边催的不急,陈初这边趁机对周边府县进行一轮严打。
就在双方十分默契的努力为此次边事画上句号之时,却发生了一桩事。
九月十九,阿离赫部五名金人军士穿汉衣,混在北地商队中登陆南岸。
虽两岸大军云集,但因阜城商贸事关淮北、南京韩郭等家族利益,是以正常贸易一直未曾断绝。
往来商旅中,汉人、辽人甚至西夏人都有,便是商队中有面容稍异于汉人者,并不稀奇。
不料,几人在牛马市因调戏妇人,与商户发生肢体冲突。
在此负责值守第三团军士上前维持秩序,那金人竟拔出短刃反抗。
此时,淮北军已察觉这几人来者不善了但数年来屡战屡胜养出的淮北悍卒却不管你是辽人还是金人,敢对官军动刀,格杀勿论!
一场小型冲突,五名金人两死三伤。
当日午后,蔡思得知金人在阜城地界被淮北军打死,急忙找到陈初禀报此事。
“金人?咱们牛马市时常有金人进出么?”
如此敏感时刻,发生了这么一桩事,陈初自是觉着吊诡。
“牛马市有过金人往来,但不常见”蔡思回道。
“呵呵,这几名金人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陈初稍一沉吟,又道:“可问清金人来历?是商队成员,还是对岸的金”
‘兵’字尚未出口,却见白毛鼠急匆匆走进堂内,抱拳沉声道:“王爷!对岸异动,金将阿离赫在北岸叫嚣,今日有五名金人军士逃兵逃去了南岸,他要带兵进阜城搜查!”
“哈”
陈初哑然失笑,“谁说这帮蛮子不会使计这招无中生有玩的挺溜啊!”
结合白毛鼠所报,再不明白是怎回事就是傻子了
今日上午,牛马市并不常见的金人出没,并寻衅挑事、发生冲突,午后,对岸便说有军士被掳,要进城搜查
这尼玛和当年宛平城外借口士兵走失,欲要强行进城的鬼子没啥区别嘛。
“走!去会会这阿离赫!”
未时中。
陈初到达界河边时,两岸已呈剑拔弩张之势。
北岸,阿离赫骑于马上,下方,韩企先正在苦苦相劝说起来,后者才是上官,并且比阿离赫高了好几阶。
可此时,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反倒是阿离赫更显尊贵一些。
陈初驱马上前,隔着河岸打量一番,马上有人低声为陈初介绍了对岸人物。
陈初隔着十几丈的河面,细细打量了那阿离赫一眼,后者的视线也在他身上驻留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