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侬坐在椅子上,闻声不自觉的使劲夹紧了屁屁,仿佛是她在分娩似的憋的鹅蛋脸通红。
这算是她给姐姐加油的独特方式。
头次经历这种阵仗的阿瑜,除了担忧,也有因身为女子早晚有这一遭的害怕,不多时,杏目中便瞌起了泪花。
蔡婳焦躁的在厅内走来走去,每有丫鬟进出产房,便是问一句,“王妃怎样了?”
戌时中,蔡婳有些受不住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干脆走出了涵春堂。
不管后宅女眷对她观感如何,但敢拿主意、做事雷厉风行的蔡婳确实是后宅的主心骨。
她一走,玉侬和阿瑜也坐不住了,两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园子寻找蔡婳。
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心情焦虑之下,陈初不在,并不算可爱的蔡婳反而成了大家的心理依靠。
进园子后不久,两人在一处假山阴影下寻见蔡婳。
令两人惊讶的却是素有跋扈之名的蔡婳,此时却双手合十面西而跪,妙目紧闭,双唇翕张
阿瑜不由顿住了脚步,也扯住了想要上前的玉侬。
光影在蔡婳的红衣上洒下一片斑斓,阿瑜从未在这位恶名在外的女人身上见过此时这般的虔诚表情。
驻足细听,夜色中的祈祷隐约可闻
“诸天神佛护我陈家子嗣康健、护我猫儿妹妹平安过此关若我猫儿母子平安,信女为道君佛祖重修金身余生茹素信女多有杀业,诸班报应,信女一力承担,万勿加之信女家人之身”
“”
本来六神无主的阿瑜,不知怎地,心情瞬间平静许多,拉着玉侬折回了涵春堂。
“我们不找蔡姐姐了么?”出了园子,玉侬追问道。
阿瑜却揩了眼角泪水,答非所问道:“做蔡姐姐的敌人,结局定然不美。可若能被蔡姐姐当做姐妹,却是极好的”
戌时末。
独自躲在假山下一遍遍祈祷的蔡婳,耳畔邈邈听得几声婴儿啼哭,不由睁眼看向了涵春堂。
又过几息,二楼卧房内又是一道婴儿哭声。
这次,蔡婳听的清清楚楚
蔡婳急忙起身,却因跪的太久双腿麻木,起了一半又重重跪了下来。
蔡婳疼的龇牙咧嘴,却依旧坚持扶着假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往涵春堂跑去。
跑至堂前时,玉侬和阿瑜已噔噔噔上了楼,蔡婳想跟上去,却因腿疼的不行,只能扶着柱子休息片刻。
恰好,一直待在产房的寒露跑了下来。
“怎样了?”蔡婳一把拽住了寒露的胳膊。
“蔡娘娘!龙凤胎,一男一女!哈哈哈,夫人为王府诞下了小世子!”
寒露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满脸喜气,却又泪流满面。
楼上‘哇哇’的婴儿啼哭,分外响亮已证明了婴儿的康健。
可蔡婳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只见她继续抓着寒露不放,着急道:“我是问猫儿怎样了!”
“啊!王妃无事,只是有些虚弱,王女医让我去小灶给王妃端来阿胶汤进补”
寒露忙道,蔡婳一听这个,当即呵斥道:“那你还不快去!站在这儿与我说闲话!”
“呃哦”
寒露慌忙一礼,跑向了小厨房心里却小有抱怨,明明是你蔡娘娘拉着我问话,却又反过来怪我耽误时间
待寒露离去,蔡婳只觉浑身力气被突然掏空,比起与陈初大战十八场还要累
不由靠着柱子缓缓坐在了门廊下的台阶上。
天上,一轮即将圆满的明月高挂中天
还没缓过来劲,又见李招娣大步流星冲进了院内,呼喊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啦”
“嗤~大呼小叫,没规矩!”
靠柱而坐的蔡婳低低嘟囔一句,脸上挂着笑,眼角却不知为何涌出了两行泪蔡婳用帕子擦了泪水,耳旁是二楼婴儿有力的啼哭,和玉侬咯咯咯的笑声,头顶是那象征着阖家团圆的当空明月。
“这小世子来的还真是时候。他爹爹前脚进门,他便出来了长大后,定然是个会讨爹爹欢心的小机灵鬼儿哎。”
喜气洋洋的表述,却以一声叹息结尾些许落寞,不足与外人道。
三月十四,戌时末,陈初回府。
不足一刻钟,蔡州楚王府门外,燃起一挂火爆长鞭
不年不节,这鞭炮来的突兀。
但蔡州高层都知晓,王妃临盆就在这几日,鞭炮声,无疑证明了人丁稀薄的楚王府再添子嗣。
不多时,陈景彦兄弟、西门恭、徐榜、曹小健等等一众蔡州文武,乘轿骑马纷纷向王府而来。
半个时辰后,楚王世子诞生的消息已传遍蔡州城。
刚好在蔡州的杨有田、许老伯、姚三鞭等桐山老人,迅速集中于长子家中,姚三鞭翻出了儿子珍藏的好酒,招呼老伙计们。
那咧嘴憨笑的模样,比自己得了孙子还开心。
已有了身孕的翠鸢和长子夫妇连夜去了王府
亥时,城中不少商铺纷纷自发点响了鞭炮。
亥时二刻,消息蔓延至城外。
城外百姓的反应比城内更热烈他们中有许多人是曾经被乱贼屠戮、驱赶至蔡州的流民,其中有多少人是被楚王大军救下的?
有多少人吃过王妃组织妇人给他们烙下的大饼?
如今,又有多少人在王妃名下的场坊中得了一份能养活全家的差事
世子出生,他们不止为王府贺,也为王妃贺。
夜深本已安静下来的蔡东、蔡南工业区,因这个消息瞬间骚动起来。
亥时中,当年为感念王妃救助灾民而建起的娘娘庙前,短短半个时辰便汇聚了大量上香百姓。
夜色深沉,人群绵延三四里,却还有更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和煦春夜,人心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