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忠奸难辨(2 / 2)

张多福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大人和他们在此耽误了半天才说追贼,追不上有甚打紧,咱追了就好说些。

试想一路经略不顾己身安危,亲自率领两营将士漏液追击贼人!

div css=&ot;ntentadv&ot; 奏表这样写,一位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却又尽职尽责的官员形象,跃然纸上

“这帮文官,心眼子真多!”张多福嘀咕道。

徐鹭却又提醒道:“老张,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陈大人说怎办就怎办,不可意气用事!”

“我知道。”

寅时初,陈伯康、裴蔚舒率两营军士,手持火把朝淮水畔进发。

寅时末,抵达江边,张、徐两人率部装模作样搜寻一番

约莫一刻钟后,又一营军士从西边急匆匆赶来。

前头骑马那人,正是霍丘知县娄喻兴。

娄知县一肚子憋屈昨夜,他依陈伯康学生田轻候之言,带人去西边的彭家渡接粮,可苦等一夜,连根毛都没见着。

回程途中,又听闻罗家店被袭,直接将娄喻兴吓麻爪了。

这才半道折回江畔,想要赶紧找到陈伯康商议对策

可当他骑马近前时,张、徐两人却带有戒备意味,让娄喻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并且,他的顶头上司裴蔚舒也站在五六丈外,一脸严肃的问道:“娄知县,你趁夜调离健字营,去做了何事?”

“”

娄喻兴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来。

虽然没能接到粮食,但大周官员从伪齐走私粮食这种事,能干却不能说啊!

稍一思忖,娄喻兴下马朝裴蔚舒一礼,道:“裴大人,我有事要与陈大人禀报!”

张多福欲要阻拦,站在远处江堤上的陈伯康却忽然回头道:“让娄知县过来吧”

有许多疑问的娄喻兴当即上前爬上江堤,落后陈伯康半个身位,躬身一礼,低声道:“陈大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呃我有甚好谋划?今夜不巧,方才我也是刚刚得信,北边运粮的舟楫渡江时被淮北水军查获!哎,劳娄知县白等一夜。”

陈伯康惋惜一叹,娄喻兴却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沉默片刻,却忽道:“大人当我是三岁孩童么?数日前,大人遣人与我约定今夜运粮,罗家店便在今夜遭了贼!天下有这等凑巧之事?”

“我让你带人运粮不假,却没让你调动健字营吧!”陈伯康回头,盯着娄喻兴淡淡道。

娄喻兴不由大愤,抬头看了陈伯康一眼,晦暗天色下,这位上官大员,忠奸难辨!

再侧头看看堤下的裴蔚舒、张多福、徐鹭,娄喻兴顿时明悟,不禁咬牙道:“大人莫非与他们商议好了,要将今夜之事都推到下官身上?”

“娄知县多虑了。”

“呵呵”

时至此刻,娄喻兴连猜测带推敲,已拼凑出一个模糊脉络,眼看自己即将成为陈伯康掌控淮南的祭品,自是没了顾虑,冷笑一声后道:“大人果真好算计啊!借我手调离健字营,贼人趁罗员外过寿,将江畔四县官绅一网打尽!接下来,大人是不是就要安插亲信了?”

娄喻兴往堤下一指,愤恨道:“大人再借张多福、徐鹭惊慌之际,将他们绑到大人的船上,以后大人手中也有了可依仗的武人!士绅死伤惨重,想来,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刚刚死了家主的大族。我猜,大人会搜刮部分士绅的家产,浮财贿与秦相和万俟大人,以平息后者怒火。田产留给大人自己”

“”陈伯康盯着娄喻兴看了半天,忽而霁颜一笑,由衷道:“娄知县,是个人才。”

确实,罗家店大乱之后,短短一个时辰,陈伯康已做出趁势掌控淮南的谋划。

甚至娄喻兴说准了七七八八,安插亲信担任空缺官员,以勾连淮北的罪名搜刮乡绅,浮财贿赂,田产用来安置百姓

得了田地,淮北之法,未必不能在淮南施展!

眼见话已说开,娄喻兴也笑了起来,道:“如今我已窥破大人谋划,大人还敢将我治罪么?早年,临安商报曾报大人与伪齐楚王侧妃有父女嫌疑,此次罗家惨案,手段干净利落,绝非一般贼寇可为,或许,只有淮北才能组织起这般精锐

呵呵,若下官获罪进了大理寺,向万俟大人说起大人‘凑巧’于今夜哄我前去接粮大人猜,万俟大人会不会生疑?”

说罢,娄喻兴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陈伯康,后者尬笑两声,一脸颓然。

“哎!那都是缪传,本官和伪齐楚王绝无半点干系!”陈伯康连忙辩解一声,又转头看向了堤下的裴蔚舒,以近似哀求的口吻道:“娄知县,不如,咱们让裴大人将这口锅背了?”

这是认输了!

娄喻兴呵呵一笑,乘胜追击道:“若裴大人获罪,空出的知州位谁来坐?”

“自然是娄知县你了!”

陈伯康不由自主微微塌了腰身眼见一路大员在自己面前这般谄媚,娄喻兴心中快意难言,趁机又提出了条件,“下官内子病故,家里缺个填房,大人家中可有合适女子?”

抱不上万俟卨的大腿,能与陈伯康结盟也不错虽说这老儿心思深沉,但有他在淮南西路罩着,升官却也简单了许多。

“本官明日,本官便书信一封,为娄知县再觅一良配”陈伯康无奈道。

娄喻兴好好欣赏了一番陈伯康此时的表情,几乎要忍不住仰天大笑,随后,却见陈伯康望着江面一怔,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表情。

“贼贼人又来了!”

娄喻兴闻言,不禁大骇,下意识回头,却见黑漆漆的江面上,哪有什么贼人。

不待回身,后腰一股大力袭来,猝不及防之下,娄喻兴一个前翻,滚入江中

春季衣裳尚厚,吸水后坠着人往下沉,本就不会水的娄喻兴在强烈求生欲下,扑腾几下,露出了脑袋,却听江堤上的陈伯康大喊道:“快来人!娄喻兴勾连淮北败露,欲要泅渡过江投敌!”

“我”

我投你娘的敌娄喻兴的怒骂被江水灌了回去。

江堤上,将娄喻兴一脚踹下的陈伯康朝下方不住大喊

堤上没火把,下方的人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人影,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早已将娄喻兴视作叛贼了的张多福听见陈经略呼喊,当即带了两什弓手冲上了江堤。

娄喻兴带来的健字营将士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那营正却是娄喻兴妾室的兄长,闻声就要冲过去救人。

可徐鹭却沧啷一声抽出朴刀,带着手下弟兄堵住了去路,大喝道:“娄喻兴勾连淮北杀罗员外满门!你们也要谋逆么!”

谋逆!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健字营军士瞬间停住了脚步。

便是娄喻兴的妾兄,也不敢再硬冲

那边,张多福带人跑上江堤,先查看陈经略是否无碍,后者却气急败坏的指着江面道:“此贼枉吃国家俸禄!本官好心劝说他投案自首,他却一意孤行,欲要渡江潜逃!绝不可放他去敌国!否则我大周颜面何存!射杀此贼者,升三级,赐银百两!”

话音落,拼命挣扎的娄喻兴再次从水中冒头,“陈伯康,我肏你”

悲愤骂声只吐半阙,张多福带来的弓手已引弓齐发

光线不佳,瞄不真切,但人多了总有运气好的。

月光下,一枚箭羽正中娄喻兴咽喉后者勉力扑腾几下,最终缓缓沉底,一圈圈涟漪中,淡淡血色渐渐氲开。

“我射中的,我射中啦”一名年轻步弓手,为即将得来的升官、赏银兴奋大叫。

陈伯康却已敛起了愤怒模样,淡淡吩咐道:“张营正,找几名水性好的,将尸首打捞上来吧。明日我等联名上表,奏明霍丘知县娄喻兴勾连淮北贼人,屠戮乡绅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