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秋风不燥,阳光正好(2 / 2)

陪在旁边的太奶奶不住夸赞史母,“养出了好儿郎”

史母擦着怎也擦不净的眼泪,只喃喃道:“老头子,你若泉下有知也该高兴了吧。老婆子对得起你史家了,儿子们如今都有出息了”

校场外,李骡子的长子眼巴巴望着受奖将士,信誓旦旦对李翠莲道:“娘!待明年我满了十六,也去参军,给你和爹爹挣来脸面!”

正踮脚往校场内张望的李翠莲,欣慰一叹,粗声道:“我儿有心便是了,当兵又不是甚好营生!万一你有个好歹,娘还怎活?你听我的,过几日都统府上还招小厮,到时我求令人一回,给你在府上谋个营生。吃的好,不受累,不比当兵强么?”

李家长子明显不乐意娘的安排,李骡子却道:“当兵怎了?人家儿子不是儿子么?若人人都你这般想,下次再有贼人作乱,咱等死么?”

李骡子轻易不反驳李翠莲的意见,今日却是奇怪了,李翠莲明知丈夫说的不错,却依旧不服道:“你说的好听,你怎不去战场厮杀?”

“我在”

李骡子只说两字,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再与妻子争辩。

这时,校场外拥挤的围观百姓中忽然有不少人同时惊奇的‘咦’了一声,紧接,低声议论的嗡嗡声便汇聚成了一片。

李骡子远眺过去,却见一名银甲白袍的女将被唤出了队列。

女人?

女人也能参军?女人能上阵杀敌?

校场外,少说有万余百姓围观,方才,每出列一人,便是百姓震天响的欢呼。

可到了铁胆这儿,欢呼声却变成了乱糟糟的议论。

直把唐敬安宣读铁胆立了何功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反差如此之大,让铁胆一时手足无措,不由自主低了头,双手紧紧扯着甲胄下摆。

便是台上的范恭知也侧头向了张纯孝打听了起来,似乎是在疑惑怎有女子出现了此处。

一直稳坐台上的陈初见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台下。

陈初突兀的出现,登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便是正在和范如玉说话的猫儿、因陈瑾瑜一事生闷气的玉侬,以及也在生哥哥气的陈瑾瑜都看了过来。

陈初走近后,伸手从托盘中拿出了银制的飞虎勋章,停在铁胆面前,笑道:“百姓没见过铁胆在战场上的英姿,咱们兄弟们却知道,这封赏和勋章是铁胆应得的!”

说罢,陈初摁下勋章背面的别针,将勋章别在铁胆胸前。

低着头的铁胆直至此时才仰起头,英气十足的眉毛下,那双纯真双眼竟挂了一汪泪水

“咋了?是不是被我感动了?”陈初笑呵呵道。

铁胆却痛苦的一咧嘴,道:“你勋章后的针,别进我肉里了!”

“”

陈初赶忙将勋章取下,看了一眼温柔山峦,放弃了帮铁胆兄弟揉一揉的打算。

台下这段小插曲,引起了猫儿的思索。

陈瑾瑜也在铁胆身上打量好久

表彰还在继续,陈初返回台上就坐后不久,离席半天的陈景彦终于回到了和陈初相邻的座位坐下。

“三哥去哪儿了?”陈初看着面色不太好看的陈景彦,奇怪道。

“老五!”

陈景彦带着三分气,一张口语气算不得太好,随后马上意识到两人目前的关系,忙换了一副更和善的口吻,低声道:“五弟啊,你和吴家那事又不是甚解不开的大仇,何故再来寻茂之的晦气?这不是欺负小孩么”

“”

陈初听的一愣一愣的,奇怪道:“茂之是哪个?”

陈景彦不满道:“茂之叫逸繁,他兄长吴逸简便是与你在颍州生了冲突那人。”

“我连他人都没见过,何时寻他晦气了?”陈初犹如路易十六拿飘柔摸不着头脑。

见陈初表情不似作伪,陈景彦不由道:“五弟真不知?那便是苟捕头自作主张带人打了茂之!下手真重,打断了茂之的一颗牙!”

便是陈初尚不知具体情况,但听陈景彦强调了苟胜下手重,便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陈初笑了笑,道:“三哥想怎样?”

“得给吴家个交待啊!我的意思是,先将苟捕头去职,再当着吴家人打上几棍”陈景彦商量道。

陈初却将目光移向了校场,淡淡道:“三哥,难道不知,苟胜是我的人?”

“五弟放心,让吴家出口气便是,关苟捕头几天,再放出来。毕竟他们打人在先,总得有个说法吧”

“甚说法?我也不喜吴家,苟捕头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若想要说法,让他家找我来要。”

方才陈初还说不知怎回事,现在却又改口是他的授意,明摆着要护短,陈景彦不由急道:“老五!你蛮横了啊!先不说茂之大伯是刑部尚书,只说茂之,他是我未来女婿!若凭白在蔡州吃了大亏,我还有何脸面与他家长辈见面?”

陈初闻言,收回了望向校场的目光,平静的盯着陈景彦,道:“陈同知,此时你说这些话,是以吴逸繁岳父身份与我说的,还是以我的结义三哥身份说的?”

“”

陈景彦一时语塞,他自然能听出陈初已非常不满,犹豫片刻后,还是硬着头皮道:“五弟,话不能这般讲啊。我既是你的三哥,也是茂之的岳父,咱们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此事,五弟不可意气用事啊!吴家与我家姻亲,以后也有人助你在朝堂说话”

说了那么多,尽是废话,陈景彦始终不敢或不愿回应陈初逼他站队的质问。

陈初看着陈景彦,眼神有一丢丢冷漠,老陈许久没被陈初这样盯着了,不由一阵不自在。

就在他想再说两句什么的时候,陈初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那我倒要谢谢三哥了”

“那苟捕头”

“我说了,那是我的人,三哥若觉着合适,便去动他。但兄弟手下的桐山将士桀骜,多和苟捕头交好,若他们听说苟捕头受屈,冲了你们府衙,兄弟也没办法阻拦”

“老五,你这是明摆着不讲道理嘛!”

“嗯,这便是我的道理”陈初伸手指向了刀枪如林的校场。

午时末,表彰大会结束。

全军除了立功将士,所有士卒每人都得了一块铜制的‘淮北剿匪纪念章’,以及四海商行的货票五贯

算下来,奖赏全军花费了五万余两银子,还不到此次剿贼所获的二十分之一。

但得来的军心,和对百姓造成的震撼,却远超这点银子的价值。

会后,一众官员回城赴宴。

陈初和张纯孝驾马并肩,特意放慢了马速。

待两人身边没了旁人,陈初忽道:“上次大人说,吴尚书的妹婿孙孙什么来者?”

“户部右曹司员外郎孙昌浩?”

“嗯,对,就是他。吴尚书不是举荐他来蔡州接左知府的任么?”

“是,陈都统放心,有我在,河南路不会同意这项任命。”张纯孝连忙保证道。

不想,陈初却道:“哎,张大人,本将左思右想,觉得让河南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太不应该了。”

“”张纯孝疑惑的看了陈初一眼,不明白他想说甚。

于是,陈初稍稍沉默后,更直白的说道:“张大人便同意了此项任命吧,咱就卖钱尚书、吴尚书一个面子。”

张纯孝不由一惊,谁人不知陈景彦是陈初的人,当初老陈能从一个八品知升任蔡州六品同知,全是陈初死皮赖脸讨来的。

此次淮北初定后,张纯孝和陈初也费了好大心思来谋划,先迁任左国恩去颍州、腾出蔡州知府

这一切都是为了陈景彦啊!

陈都统的态度怎忽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稍稍一想,张纯孝猜测陈初是想在相党和后党之间左右逢源,便道:“那陈同知去哪儿?”

“去哪儿?还干他这同知呗”

陈初理所应当道陈初想看看,陈景彦得知自己已板上钉钉的知府位,被他心心念念的吴家人抢了,表情会是何等精彩。

忠诚不百分百,便是百分百不忠诚。

张纯孝终于品出点异样,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陈景彦。

对于他来说,和蔡州合作的基础便是陈初手里的精锐,至于陈景彦在张纯孝心里并不算什么。

甚至,张纯孝还暗暗期盼陈初此举并不只是单纯敲打陈景彦,而是下决心要将后者踢出桐山系的核心圈子才好哩。

那样,和陈景彦起到同样作用的张纯孝才有机会取代前者,继而和陈初结成真正的同盟。

毕竟,陈初手里的将士真香

短短几息,张纯孝便做下了决定,呵呵一笑后,道:“既如此,我们河南路也就不做难了。”

“呵呵,有劳张大人。”

“元章客气,那咱们的君子之约,照旧?”

“照旧”

两人后方,十几丈外,陈景彦坐在马背上,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眉头不展,心不在焉。

陈初收回了看向陈景彦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天。

万里碧空如洗。

秋日午后,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老陈懵懵懂懂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大章哈,说二合一,谁赞成?谁反对?

开马自达的可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