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鸢抹了抹眼睛,感激的望了猫儿一眼,随即退出见翠堂。
坐在一旁的陈初,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家娘子邀买人心
猫儿环视一圈堂内布置,又亲手拿了白露采来的桃花枝条在花瓶内插了,这才满意的拍拍手,款款坐在了陈初一旁。
“官人,既然今晚各家嫂嫂都来,那猫儿把梁家姐姐也请过来吧。”猫儿忽然提议道。
“良家姐姐是那个姐姐?”陈初迷糊道。
猫儿风情万种的白了陈初一眼,随后拿出一个随身小册子,翻到某一页,以纤细食指指着上面的字,软糯嗔怪道:“梁家姐姐是梁氏,武卫军指挥使蒋怀熊的夫人”
陈初一眼便被小册子上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抬手拿过,只见上面记载了蒋怀熊一家的情况,包括蒋母的生辰、梁氏的生辰,以及几个孩子等等
随后翻下去,小册子上不止有蒋家家眷的信息,还包括五朵金花中其余四位的家眷、陈初一众属下的生辰大多在册。
这些信息虽不显眼,却极有用处以猫儿的心眼,既然她记下了蒋母生辰,那么后者寿诞时,必定会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
在旁人眼中,猫儿的心意,自然就代表了陈初的厚爱。
这种人情交往,成本低、回报高便是陈初,也未曾留意过这些小细节。
“娘子,真厉害。”陈初由衷道。
“官人是在夸我么?”猫儿得意的仰起了小脸。
“嗯,是的。”
“可猫儿想听不的是这句呢。”
“你想听哪句?”
“哪里有问人家想听什么的,官人没诚意”
“那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句如何?”
“嘿嘿,这还差不多”
晚间宴席,男女分席。
男子这边,大郎、长子、大宝剑、彭二、吴奎、周良、刘四两、大牛二虎兄弟,此时在蔡州的老班底几乎全在。
也是陈初最核心的班底,席间热闹自不必言。
女子那边,在猫儿的刻意照应下,初次参加这类家宴的梁氏,不多时便消除了拘谨。
逃户女子,性格大多带点泼辣,在彭二嫂、吴嫂嫂的起哄下,人人饮酒。
酒浅的猫儿几杯酒下肚就红了脸蛋,玉侬护姐心切,捋了袖子便和几位嫂嫂对饮起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喝却没撑过一个时辰,便吃醉趴在了桌子上。
收拾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玉侬,醉薰薰的诸位嫂嫂又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话题猫儿,你们何时才能有孩子!
这等轻松交心的氛围下,初次体验的梁氏,不禁心生感叹:赵安人和各家夫人如此亲近,没有丝毫架子,由妇推夫,我家那耿直夫君,此次跟着陈都统,想来是跟对了!
外间男子酒令劝饮,热闹非凡;内间女子低声说笑,言笑晏晏。
各家孩童堂内堂外追逐不断,不时跑到餐桌旁,随便找个人喊声‘叔叔、伯伯’便能换回几人同时夹来的菜肴,孩子们张嘴随便挑一个接了,胡乱咽肚,接着再次跑出去嬉闹
家宴,要的就是个气氛。
熏醉的猫儿,朦胧着桃花眼,羡慕地望着别家满院乱窜的孩子,讪讪摸了摸自己平坦紧实的小肚子
亥时夜深。
主宾尽欢。
便是饮了酒,猫儿依旧撑着把人送出了府,并交待毛蛋把梁氏母子四人送回家。
仲春夜,融融风。
夫妻俩手牵手走回后宅。
卧房内,猫儿给白露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把花梨木大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虎头,抱了出去。
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烛光摇曳,人影成双。
良辰美时
子时中。
猫儿偎在陈初怀里,手里却捧了一块芝麻糕,像只小松鼠似的送到嘴边小口却高频的咀嚼着。
猫儿不算贪吃,但方才陈初说,在东京时帮她买了这小零嘴,猫儿便忍不住了这芝麻糕是她小时最爱吃的东西。
如今她甚也不缺,反倒是这种处处透着心思的小礼物,让她开心不已。
“官人,那聂家长房病故,留下遗孀带了一女一子,二房三房觊觎长房产业。我与蔡姐姐找聂家遗孀管氏时,她听说我们有意收购她家炭场,未做犹豫便答应下来。”
猫儿吃完芝麻糕,把陈初的胳膊拉到自己脑后,用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枕了,这才细声道。
“如今‘蔡姐姐’叫的口顺,你俩不闹了?”陈初笑着伸手粘走了猫儿嘴角残留的一粒芝麻,送进了自己口中。
见此,猫儿随手拿了床头的帕子想擦擦嘴,却忽然想起这帕子刚才擦了旁的地方,赶忙丢下,用手随便抹了一把,这才道:“她年纪比我大嘛,反正早晚是咱家人,闹来闹去净让外人看笑话,有甚好闹的。”
“我猫儿大气”
陈初呵呵一笑,又道:“大郎便是因此认识了聂家小娘?”
“嗯,说起来,我从未见过大郎对女子这般上心呢,当日见了,便央我去聂家说和”
“哦?”陈初不由一笑,很遗憾没看见整日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大郎,掉入爱河时是何等蠢样。
随即,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那徐家的徐”
“徐贞儿?”
“对,她没再闹吧?”
“刚开始听说大郎和聂容儿订亲后,来我这里哭了一场,现下杨、徐两家已议好了。”
“议好了?”
“嗯,待大郎成亲后,徐贞儿进杨家做妾”
“我今日见那聂家小娘,柔柔弱弱,年岁好像也不大。那徐贞儿却是个有心思的女人,以后他家怕是要热闹了”
“年岁不大,总会长大的吧。我嫁给官人时,也算不得大,却也未怕过蔡姐姐”
“说别家呢,咋又扯到咱家了。”
“哼~”猫儿轻恼薄嗔,转头在陈初肩头不疼不痒的咬了一口,以示惩戒,随后才悠悠道:“贞儿也怪不到别人,当初给她说好的亲事,却嫌弃大郎家世。后来大郎得势,又上赶着跑来蔡州随随便便给了身子
如此行径,能得来大郎尊重才怪哩。她不愿与大郎守贫寒,大郎又怎甘心给她富贵。”
“还是我家猫儿好,当初没嫌弃我这个小叫花子。”
“有甚好嫌弃的,那时的猫儿也是个小叫花婆”
“嘿嘿,娘子吃了芝麻糕,又有力气了吧?”
“,官人又要干嘛?”
“嗯!”
“不是!我是说”
“说什么说,日后再说”
翌日。
春睡迟迟。
猫儿起床后,梳洗停当。
安置那么多亲戚,须得几日好忙,出门前,猫儿又是挠咯吱窝,又是捏鼻子,终于把陈初闹醒。
“官人,起床啦,今日若无事,莫忘去趟真阳县看望蔡姐姐一趟。”
“噫。只一月没见,你俩处的这般亲密了?”陈初揉着惺忪睡眼奇怪道。
猫儿不知怎地,蓦然想起今冬在留守司官衙值房那晚,不由俏脸一红,却道:“你以为蔡姐姐不知晓你昨日回来么?她故意不来接你,便是等着你去看她,炭场那边很辛苦的,她骨子里骄傲着呢,做了许多事又不愿邀功,却也想让你亲眼去看看她的劳动成果”
猫儿把蔡婳的行为动机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还补充道:“你若不去,肯定惹她生气,你若去了,她嘴上或许只说一句‘你这小狗还算有良心’,但心里定然欢喜”
“猫儿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了?”
“她是女子,猫儿也是女子,她心里想什么,我自然比官人清楚。还有,昨日你买与我芝麻糕,我分出了一些,官人也带去,就说专门从东京城买来给她的”
“呃”
当日,陈初先去了趟留守司官衙,处理了几件积压的当紧事,于中午带亲兵去往真阳县。
黄昏时分,抵达真阳驾马岭炭场。
已提前得了消息的蔡婳,面朝夕阳站在炭场门外。
炭场环境,黑灰弥散,尘埃飞扬。
妖冶面庞上蒙了一层灰尘,使的白嫩脸蛋暗沉了不少。
蔡婳背负双手,仰头打量马背上愈发威武的少年,随即翘起嘴角一笑,“算你这小狗还有良心”
“”
见面第一句,竟跟猫儿猜的一字不差。